开得很足,几乎到冻人的地步。
&esp;&esp;雪茄烟雾在缓慢爬升,如同无声的权力博弈在空中拉扯,墙壁上镶嵌着昂贵的音响系统,外界的声浪被高效地吸收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流淌在空气里的、低徊而精致的古典乐。
&esp;&esp;灯光,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昏黄暖调,主要光源来自顶一个个小巧的射灯,精准地打在莫扎特亲笔乐谱真迹《k366》上。
&esp;&esp;黑色玻璃几上,摆放着一箱现钞,整齐码放的港纸闪耀诱人光亮。
&esp;&esp;杯中冰块撞击杯壁发出脆响,与此刻无形角力混合形成一股压抑感十足的协奏。
&esp;&esp;雷耀扬陷在阴影处的沙发里,整个人,就像是一场文明的悖论。
&esp;&esp;一袭量身剪裁的绅装,包裹住他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肌肉。那为爆发力而生的硬朗线条从肩膊延伸至手背,指间粗雪茄泛着幽暗的红光,面容在昏黄光线下半明半暗,如同静伏的深渊。
&esp;&esp;对面,陈天雄大马金刀地坐着,如同一头被强行塞进体面华服的困兽,似乎永远不懂遵循规则。尤其衬衫扣子,必定会扯开三颗以上露出那片壮硕的古铜色胸膛。
&esp;&esp;他坐在那里,仿佛是一栋未经规划的僭建物,像城寨危楼猖狂地不断向上扩张。
&esp;&esp;但即将加冕的东英话事人头衔,并未让这男人显得从容。而他眼神锐利如钩,毫不掩饰其中的躁动与审视。
&esp;&esp;“雷老板…”
&esp;&esp;乌鸦开口,带着少许嘲讽和刻意拉开的距离,省去所有客套。
&esp;&esp;“我个位,坐得稳唔稳,你点睇?”
&esp;&esp;他轻晃着杯中琥珀色的矜贵液体,目光直直刺过来。
&esp;&esp;“个位是水灵姐点头,老顶让出来,社团叔父元老共同认可。”
&esp;&esp;“你问我?”
&esp;&esp;雷耀扬睨对方一眼,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模糊掉唇角那道极淡的曲线。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甚至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疏离。
&esp;&esp;而他避重就轻,还将问题抛回给乌鸦,点明其上位的关键在于台北的幕后大家姐,与自己毫无关联:
&esp;&esp;说话间,又把目光掠过乌鸦的右手,假意关心:
&esp;&esp;“你的右臂,好点未?”
&esp;&esp;“死不了,不过…差点就真的交代在台北。”
&esp;&esp;陈天雄不屑地嗤笑,语调里有浓浓的自嘲和对奔雷虎的戾气:
&esp;&esp;“你当初透露给我的「料」说万无一失,谁知一踩落去就是杜邦铁桶阵!车宝山条仆街又好似掐准时间杀到现场———”
&esp;&esp;“雷耀扬,这些「巧合」…不是「意外」两个字就讲得通吧?”
&esp;&esp;质问来得赤裸,直接。泛着血腥味和压抑不住的怒火。
&esp;&esp;说罢,男人身体猛地前倾,受伤的右臂让他动作有些变形,眉头狠狠一皱,但眼神中的凶狠和猜忌却毫不掩饰,像一头暴躁的野兽。
&esp;&esp;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乌鸦恨得咬牙切齿,目光死盯住对面的雷耀扬:
&esp;&esp;“你明明一早就在车行见过车宝山!当时竟还同我讲大话说他只是个客户?”
&esp;&esp;“这个局…你居然连我都算进去!?”
&esp;&esp;“我是冲动,但不是低b!”
&esp;&esp;听过这番秋后算账的问责,雷耀扬毫不闪避地迎向对方目光。琥珀色瞳眸深不见底,甚至带着一种淡淡的嘲弄,仿佛在看一个跟自己无理取闹的细路仔:
&esp;&esp;“那日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谁知他会是蒋天养个契仔?我是车行老板不是风水师,又怎会算得到?”
&esp;&esp;“再说,情报的事,本来就真假难辨,尤其是隔着个海峡,有差错几正常。况且林家的内应临阵退缩或者本身就有问题,杜邦将计就计布防,又有几出奇?”
&esp;&esp;“至于车宝山———”
&esp;&esp;他停顿了几秒,将粗雪茄慢慢搁置在水晶烟缸凹槽处,笑道:
&esp;&esp;“他痴恋林小姐多年,甘愿为她假死遁世,现在又「死而复生」为红颜…已经闹到成个江湖都知,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esp;&esp;“乌鸦,出来行这么多年,江湖金科玉律你应该再清楚不过:银纸同女仔,最容易令人判断失误。”
&esp;&esp;“当时收到风他发癫一样扑过去,你以为蒋天养不想拦?但他同你一样癫!谁又拦得住?”
&esp;&esp;雷耀扬三言两语,将责任推给了「不可控」的人性,亦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esp;&esp;说话间,他又顺势,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添了一点酒,动作尽显优雅从容,与对面乌鸦的躁动急切形成鲜明对比:
&esp;&esp;“陈天雄,你杀到台北搏命的这份孤勇胆色…是水灵姐最看重的。加上她通晓玄学,一向看人好准…这次她肯出面点头撑你,自然是算到你是今后对东英最有利的人选。”
&esp;&esp;“要我讲,过去的事,纠结无益。”
&esp;&esp;“你不如趁现在想一想,怎样坐稳这个位,不好辜负水灵姐的期望…同埋东英几万兄弟的饭碗。”
&esp;&esp;男人再次轻描淡写地抬出了「水灵」这个名字,既是点明乌鸦上位的最关键推力,也是一种无形的施压和提醒:你的「知遇之恩」,该记在谁头上。
&esp;&esp;而悄然默许这一切发生的大陆方面,只用顺水推舟,便可将利益最大化。
&esp;&esp;“水灵……”
&esp;&esp;乌鸦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
&esp;&esp;那个智慧与手段都深不可测的女人,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esp;&esp;自己能得到她的赏识和举荐,确实是天大的运气和资本。而这份「恩情」和对其能力的敬畏,也暂时压下了自己部分咄咄逼人的气焰。
&esp;&esp;但他心底对雷耀扬的那根刺,却并未消失。
&esp;&esp;乌鸦冷哼一声,脊背靠回沙发,反常地细抿一口威士忌,那酒精的辛辣味道,似乎浇激发了他心头那股邪火:
&esp;&esp;“总之,以后再有「发财」大计,雷总最好先提点清楚,不要让我们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踩坑!”
&esp;&esp;“我乌鸦命硬,但唔系次次都咁好彩!”
&esp;&esp;话里的讽刺和不满几乎溢出来,但他也只能以揶揄的字句发泄积压在心中的愤懑。而雷耀扬佯装听不出对方话里的刺,他举了举杯,语气淡漠如常:
&esp;&esp;“自然。”
&esp;&esp;“今后你是坐馆,决定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