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扑棱——扑棱棱!”
&esp;&esp;一阵剧烈的扑扇翅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笼子晃动的咯噔声。我的心猛地一沉,迅速把屁股从窗框上挪开,脚掌也跟着完全落地。
&esp;&esp;就在落地的一刹那,尖锐的痛楚从左脚掌传来。我膝盖一软,猛地跪倒在地,不得不把手塞进嘴巴里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esp;&esp;墙后面,亚当的声音隐隐传来:搜查附近,仔细点。鸟不会无缘无故受惊。
&esp;&esp;一定会有人走到这边来,我几乎能听到沉重的、穿了靴子的脚步声。没有时间多虑,我顺势躺下,紧紧贴着墙根,塞在嘴里的手往上捂住了口鼻。
&esp;&esp;声音更近了,那人已经走到了墙边,多半正隔着窗户往里张望。
&esp;&esp;我睁大眼睛,等着他发现我,然后一把把我揪出去。那样的话一切就都完了。我说不出是怎样得出这个结论的,但在我头脑中,这就是事实。
&esp;&esp;然而世界之轮已经开始转动。当这个念头浮现在我心头时,我便突然领悟:他不会发现我,至少这次不会。
&esp;&esp;因为我是局外人。
&esp;&esp;第17章
&esp;&esp;等那个人离开之后,我慢慢缩起双腿,以便检查自己受伤的那只脚,眼前凄惨的状况让我不禁瑟缩了一下。
&esp;&esp;文明社会中,大概很少有人能得见这种惨状:在靠近脚后跟的地方,一块尖锐的碎玻璃已经插进去了一大半,看着颇像视觉特效。
&esp;&esp;如果不是流出的血颜色鲜艳得仿佛番茄,把我的脏袜子完全染成了大红色的话。
&esp;&esp;我咬紧牙关伸手抓住碎玻璃,伤处立刻又是一阵疼痛,还有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esp;&esp;不能叫,动作要快。我这样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抓着碎玻璃一鼓作气地用力拔了出来。
&esp;&esp;这一下,血开始不要钱一样咕嘟咕嘟往外冒,全是那种番茄色的、比电视剧里的假道具要鲜艳刺眼得多的鲜血。我慌乱了一瞬,赶紧脱下另一只脚的袜子用力裹住伤口。
&esp;&esp;光是这个动作就让我疼得发抖,但总算没有叫出声来。而且袜子似乎起了点作用。虽然伤口还在渗血,但至少没有再像喷泉似的了。
&esp;&esp;不过在脚上裹只袜子绝非长久之计,就算没有感染破伤风,起码也得消消毒、像样的包扎一下。
&esp;&esp;更何况,感染只是我需要担心的问题之一。
&esp;&esp;要知道,这可比一脚踢在铁板上还要疼一千八百多倍。尽管血只是缓缓往出渗,然而伤处的疼痛可是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倒像是扎根在神经深处的敢死队,每次冲锋都会让我从脚底一路疼到脑壳。
&esp;&esp;一阵风吹过,把我沾满冷汗的衣服吹得紧紧贴在身上。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esp;&esp;抬眼望去,这堵墙后——也就是我眼下的置身之处——原本应该是个小屋子,只是屋子的三面墙都已塌得不成样子了。眼下这里不但四处漏风、视野开阔,而且连头上的屋顶都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会砸到我脑袋上。
&esp;&esp;我咬紧牙关坐了起来,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在附近逡巡之后,我就双手和膝盖撑地,穿过碎石和野草,朝着离旋转木马最近的地方缓缓爬了过去。
&esp;&esp;两个地点之间的距离似乎比我刚才估算的还要近得多。从参差不齐的砖块向外望去,我能清楚地看到亚当还有其他人的脸。
&esp;&esp;有两个人正把迪恩绑在旋转木马的一根柱子上。他们多半是怕迪恩醒过来,然后发难。
&esp;&esp;不过在我看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把温彻斯特兄弟绑起来都算不上是个好主意。
&esp;&esp;事实上,在我看来,迪恩温彻斯特已经醒了。他向这伙人发难,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esp;&esp;这一看法振奋人心。我默默缩回头,肩膀抵在长满青苔的断墙上,隐约感到某种类似于无形绳索一样的存在正从我和迪恩之间生长出来。
&esp;&esp;而正是这绳索般的存在,使得我对迪恩已经醒了这件事没来由的非常笃定。就像是某种联结,能够传递外人无法知晓的信息的联结。
&esp;&esp;这个日后将我和温彻斯特兄弟,以及后来加入的另外几人捆绑在一起的联结,眼下仅处于萌芽状态,但其力量却已势不可挡。
&esp;&esp;虽然我和温彻斯特兄弟仍有嫌隙、互不信任,但这却并不能阻止我们脚下的路最终汇聚到一起。
&esp;&esp;是命运吗?
&esp;&esp;我并不完全相信。然而也没有足够恰当的语言能够形容我与这些局外人的命运交缠。此刻尽管前路不明,我心里却逐渐明白过来:自己绝无可能扔下温彻斯特兄弟不管。
&esp;&esp;对他们而言,也是如此。
&esp;&esp;“萨姆会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关键。”我想到,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esp;&esp;要是知道有这一出,当时在医院,我死也不会把鞋脱了的。但现在想这些于事无补。问题在于,等到火并的时刻来临,我要怎样才能不一瘸一拐地拖他们后腿。
&esp;&esp;萨姆应该正从旧寂静岭赶来,就算有车也需要不少时间。我需要把握时机。
&esp;&esp;一边在心里计算着车速和距离,我一边再次探头出去张望。那伙人已经分散开,正在旋转木马四周警戒。就连那个叫大卫的男孩也拿着武器,站得笔直。
&esp;&esp;只有亚当独自坐在台子上,一副沉思者的模样。
&esp;&esp;六个人,六把枪。
&esp;&esp;我不能就这么手无寸铁地冲出去,就算迪恩此时此地全副武装地清醒着也不行。我需要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给迪恩一个挣脱绳索、抢夺武器的机会。
&esp;&esp;这也就意味着我得出去,因为藏在这堵墙后的每分每秒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我能感到自己的决心正随着仍在缓缓渗出的血一起离开身体。
&esp;&esp;我轻吁一口气,握紧双手,很希望自己能抓着什么东西汲取勇气。然而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工牌没了,枪早就不知哪儿去了,照片也被迪恩拿走了。
&esp;&esp;此时此刻,我就只有这身衣服还是原装的,但也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样了。
&esp;&esp;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倚着墙站了起来。鲜明的痛楚立刻从脚底传来,我不禁抽搐了一下。不过等我走出这面墙,去和亚当对峙的时候,可不能让他看到我满脸冷汗、浑身颤抖的样子。
&esp;&esp;我再一次深呼吸。闭上眼睛,再睁开。没有任何安慰、没有任何依靠,有的只是一件非做不可的难事。
&esp;&esp;顿时,我的心中充满了孤独与畏惧,孤独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