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连忙藏进墙角的草丛中去,抱着膝盖蜷缩起来,还来不及喘气,就感到一小队人从我来时的路匆匆跑了回去。其中一人飞起来的衣摆几乎拍到我的脸上。
&esp;&esp;“亚当,”又一个人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这雾太大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雾。这不可能是克里斯贝拉搞的鬼,她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esp;&esp;“克里斯贝拉有的只是愚蠢、盲目的信仰。”亚当回答。然后,他说了一句不明所以,却让我无缘无故起了鸡皮疙瘩的话。
&esp;&esp;他说:“局外人已经介入,混沌拉开了序幕。”
&esp;&esp;我紧紧咬住了嘴唇。
&esp;&esp;对于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刚才那人用赞许的语气回应说道:“世界之轮正在转动。”
&esp;&esp;“世界之轮早就开始转动了。”亚当平静地说,“暂时休整一下,去看看我们找到的那个局外人,给他包扎一下,确保他死不了。我需要他活着。”
&esp;&esp;我的心一跳:他说的是迪恩,他称迪恩为局外人。
&esp;&esp;“这小子真能打。”另一人的语气中夹杂着敬佩和恼怒,“折了我们好多人手。”
&esp;&esp;“一共有三个局外人,我们必须全部找到。”亚当说,“联络上旧区了吗?”
&esp;&esp;那人歉然回答:“还没有,亚当,这里的通讯像是出了异常状况。”
&esp;&esp;“混沌。”亚当的语气像是在解释一切,“局外人带来了混沌。”
&esp;&esp;所以说,他们抓住了迪恩,还打算抓住我和萨姆。这伙人一定有武器,不然不可能制服得了迪恩。
&esp;&esp;我攥紧成拳头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但脑子里的锦囊妙计却并不比在医院或是学校时更多。我只知道自己也许最后非战不可,不是我想战斗,而是我不得不战斗。
&esp;&esp;我可不是斗战胜佛或者美少女战士。如果想赢的话,我必须想个办法。
&esp;&esp;不远处,隔着灰蒙蒙的雾,我听到这伙人轻手轻脚的动作,还有那只鸟儿喉咙里发出的嘀嘀咕咕的声音。
&esp;&esp;我更想听到迪恩的声音,可他也许晕过去了,竟然连呻吟声都没有。
&esp;&esp;真倒霉。那浓到足以让我闻见的血腥味可不像是擦破膝盖这种小伤能够造成的,再加上迪恩已经不再是剧里的主角了——他已不在自己的世界了,但我决定不对这个问题做过多的思考。
&esp;&esp;如果迪恩死在这里……
&esp;&esp;我默默抱紧自己的双臂,暗自祈祷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因为对我而言,他已经不再是个角色那么简单了(我的大脑自动提供出“局外人”这几个字)。
&esp;&esp;我喜欢他,我喜欢萨姆。我希望等离开这个害人不浅的鬼地方之后,我们三个都还活着。就这么简单。
&esp;&esp;但活着,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esp;&esp;“亚当。”一个年轻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
&esp;&esp;亚当回应道:“大卫。”
&esp;&esp;“我们为什么要把局外人抓起来?”这个叫大卫的男孩问道,我不由屏息凝神地听起来,“他们不是来帮我们的吗?”
&esp;&esp;帮谁?npc吗?
&esp;&esp;“因为我们必须确保局外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亚当回答,听起来很和蔼,但说的话却暗藏冷酷之意。
&esp;&esp;大卫怯怯地问:“克里斯贝拉会诱惑他们?”
&esp;&esp;亚当脸上似乎露出了笑容,但也许那只是雾造成的错觉,“克里斯贝拉不过是被诱惑的一员。她迷失在了自己的信仰中。”
&esp;&esp;大卫皱起了眉,孩子气地问:“可是,信仰不该帮助迷失的人吗?就像我们的信仰。”
&esp;&esp;“克里斯贝拉的神欺骗了她。”
&esp;&esp;“为什么?”大卫犹豫地问了一句。他看上去不过是个男孩,现在看上去就更小了,几乎只有十一二岁。
&esp;&esp;“大卫,”亚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我们的神不会欺骗我们。”
&esp;&esp;男孩没有说话。我差点替他问出来:“你怎么知道?”
&esp;&esp;迪恩说得对,这些宗教狂热分子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esp;&esp;我这样想着,正有些心不在焉,却又悚然一惊,后背当即冒出一层冷汗。
&esp;&esp;雾,不知何时已经一点一点散去了,此刻只剩下薄薄一层,像是轻纱,而我蹲下躲起来的地方离他们不过米而已。
&esp;&esp;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朝我的方向看上一眼,都会立刻让我暴露无遗。
&esp;&esp;亚当仍在和大卫说话,但我头脑空白,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我不能乱动,因为这么近的地方有动静的话,他们肯定会注意到。
&esp;&esp;但我也不能一直等着,因为迟早会有人回过头来,然后一眼看到我。
&esp;&esp;矛盾的想法在我脑海中不安地交织着。直到眼眶开始酸涩,我才意识到自己连眨眼都不敢了,就像置身黑暗中的小孩儿,担心任何一点动作都会招来蛰伏怪物的袭击。
&esp;&esp;这里没有什么蛰伏的怪物,至少目之所及只有活人。此外,别忘了,在那几人或坐或站的地方,还有一个鸟笼挂在一根杆子上。
&esp;&esp;此时此刻,那只笼中鸟正用绿豆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
&esp;&esp;目前为止,它是唯一注意到我的生物。
&esp;&esp;我闭上眼睛,深呼吸,脑海中仿佛回荡着迪恩的声音:把嘴闭上,吸气、吸,然后慢慢呼出来。
&esp;&esp;世界变得静止了,抑或是放慢了运转速度。没有风,也没有太阳,只有勉强穿过厚厚云层的、没有温度的微光。
&esp;&esp;沾着露水的草缓缓摩挲着我的裤脚。半藏在泥土里的小石子硌着我的脚底。
&esp;&esp;在背后,那堵墙皮剥落、砖块松动的墙泛着森森凉气,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得到。
&esp;&esp;我睁开眼睛,转动眼珠朝左手边望去:距离背后这堵墙拐弯的地方起码还有两三米。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管动作如何迅速、手脚如何轻盈,走这边被发现的风险都会很大。
&esp;&esp;而在右手边,仅仅几十厘米的地方就有一扇破烂的窗户。上面的玻璃早没了,只留下腐朽的窗框。
&esp;&esp;如果我动作够快,也许趁那些人眨眨眼的功夫就能躲进去。但如果我翻窗户的时候摔了下去,搞出的动静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esp;&esp;不管怎样,我决定翻窗。
&esp;&esp;那只笼中鸟还在看着我,小小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