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旁的曹端关切的问道:“先生,怎么了?”
&esp;&esp;马子才忽然悲戚道:“理学……复兴无望矣。”
&esp;&esp;曹端大惊,即便是被朝廷打压,老师都始终充满信心。
&esp;&esp;认为只要德和理还在,理学终究会大兴的。
&esp;&esp;这其实是化用了朱熹的话。
&esp;&esp;当时的有识之士,都能看的出南宋国祚不长了。
&esp;&esp;与别人忧心忡忡不同,朱熹却毫不担心。
&esp;&esp;他认为这不过是一次低谷罢了,只要德和理还在,终有复兴的那一天。
&esp;&esp;马子才作为理学大家,自然也对理学充满了信心。
&esp;&esp;虽然朝廷现在不喜理学,可最终还是要回归理学的。
&esp;&esp;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它优秀。
&esp;&esp;事实上曹端自己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他是有名的神童,三岁能识字,五岁能书。
&esp;&esp;十五岁深入民间体会生活,十七岁就遍阅群经。
&esp;&esp;十八岁被父亲送到宜阳,跟随大儒马子才学习。
&esp;&esp;二十岁就提出了‘理驭气’的思想,成为公认的理学未来领袖。
&esp;&esp;事实上,前世他也没有愧对大家的期望。
&esp;&esp;是“公生明、廉生威”学说的创始人。
&esp;&esp;明初最早研究倡导“程朱理学”的学者。
&esp;&esp;为推动“程朱理学”成为明清两代的主流意识形态,起了决定性作用。
&esp;&esp;被尊为“明初理学之冠”。
&esp;&esp;以“倡明绝学”的功绩,被朝廷下旨从祀孔庙。
&esp;&esp;今年二十一岁的他,已然一副大家模样。
&esp;&esp;他也同样对理学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esp;&esp;陈景恪要发表自己的学说,他并未如别人那般如临大敌,反而非常高兴。
&esp;&esp;“若吾辈能从学说上折服安平侯,理学自能大兴。”
&esp;&esp;所以,他将这视作一次机会。
&esp;&esp;《大同世界》出版,他自然也抢了一本回来,准备陪着先生马子才一起观看。
&esp;&esp;互相讨论互相印证,找到驳斥的办法。
&esp;&esp;可马子才的反应,却让他满腹疑惑。
&esp;&esp;书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一向信心满满的先生,如此的绝望?
&esp;&esp;但马子才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停地流泪。
&esp;&esp;曹端无奈,只能自己去拿桌子上的书,想亲眼看看发生了什么。
&esp;&esp;然而,马子才的手,却牢牢的抓着书,不愿意松开。
&esp;&esp;眼神里甚至出现了一丝哀求,似乎在求他不要看。
&esp;&esp;这让曹端更加不解,但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esp;&esp;“先生放心,我只是看看,不会有事的。”
&esp;&esp;马子才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学生,只能无奈的松开了手。
&esp;&esp;曹端取过书,开始从头翻看。
&esp;&esp;第一篇在报纸上看过了,只是一翻而过。
&esp;&esp;第二篇立意很宏大,希望他后面的内容,能支撑得起这个立意。
&esp;&esp;第三篇……越看他的表情就越凝重,最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sp;&esp;他终于知道,先生为何忽生悲戚之意。
&esp;&esp;因为华夏文明坚持了几千年的法礼基础被动摇了。
&esp;&esp;忽然……人权的二象性?
&esp;&esp;他陷入了震惊和狂喜。
&esp;&esp;陈景恪并未否定血统赋权,而是在此基础之上,拓展出了天赋人权。
&esp;&esp;天赋人权里强调了‘天’,华夏文明诸子百家也都在强调天的意志。
&esp;&esp;那么大家‘头顶’的天,是不是同一片‘天’呢?
&esp;&esp;从陈景恪强调二象性,就可以看出,他说的‘天’也是华夏文明所说的‘天’。
&esp;&esp;既然大家头顶的是同一片‘天’,那这篇文章就不是对传统法礼的动摇,而是拓展。
&esp;&esp;从单一的血统赋权,变成了天赋和血赋兼具。
&esp;&esp;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是对整个华夏文明的拓展,儒家和理学自然也能受益。
&esp;&esp;他甚至已经有了许多想法。
&esp;&esp;只是时间太短,这些想法还都很零碎,无法形成系统的理论。
&esp;&esp;马子才一直在关注弟子的表情,见他陷入沉默,不禁非常担忧。
&esp;&esp;怕他和自己一样被打击到。
&esp;&esp;不过很快曹端就变得兴奋起来,显然并没有被打击到。
&esp;&esp;然而,这更让他担心了。
&esp;&esp;这弟子不会被文章洗脑,要改换门庭吧?
&esp;&esp;曹端不知道老师的想法,还以为他担心自己受打击,安慰道:
&esp;&esp;“先生无需担忧,我无碍的。”
&esp;&esp;马子才迟疑的道:“正夫,你似乎并不担心?”
&esp;&esp;曹端没有做太多解释,只是道:
&esp;&esp;“先生,安平侯所言的天,就是华夏数千年来所信奉的天,亦是我理学尊奉的天。”
&esp;&esp;马子才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转忧为喜道:
&esp;&esp;“是了是了,我真是糊涂了……”
&esp;&esp;然后看向曹端,欣慰的道:“正夫,你已然超过为师矣。”
&esp;&esp;曹端谦虚的道:“先生过誉了,学生要和您学的还有很多。”
&esp;&esp;之后师徒俩就开始仔细研究起人权篇,并探讨在理学中的应用。
&esp;&esp;越讨论,就越是兴奋。
&esp;&esp;马子才也逐渐恢复了理智,并且说出了一句话:
&esp;&esp;“只要这天不变,我理学就不会没落。”
&esp;&esp;然后他又赞叹道:“安平侯真乃生而知之者也。”
&esp;&esp;生而知之者,这算是对人才学的最高评价了。
&esp;&esp;就连曹端这样的神童,大家对他的评价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