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至于其他的,譬如她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这连沈荔自己都不知道。
&esp;&esp;她看着乔裴水盈盈的眼,忽然放慢了声气,轻轻问:“如果乔大人在我这里,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esp;&esp;她目光向下一闪,捕捉到男人手背紧绷、青筋毕露的瞬间。
&esp;&esp;转而唇角微扬:“看来我是不必问了。”
&esp;&esp;风簌簌吹过,石桌面原有的桂花被一卷而空,树上却又落下许多。
&esp;&esp;桌上,手上,衣衫上,一片浓烈桂花香气。
&esp;&esp;但属于沈荔的香味,应该是茉莉才对。
&esp;&esp;乔裴不合时宜地想。
&esp;&esp;他发现自己有些走神,尽管这并非一个合适的时机。
&esp;&esp;但思绪,总是很难控制的。
&esp;&esp;沈荔的神情越是冷淡,话语越是尖锐,乔裴就越发难以控制自己,回想过去,那些柔软,温暖的时刻。
&esp;&esp;好像这样,就能从当下的痛苦中逃离一瞬。
&esp;&esp;而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所作所为,的的确确如沈荔所说,居心不良。
&esp;&esp;他无可辩驳,因为他确然是这样做的。
&esp;&esp;因为自己切实做过的事后悔,甚至到了不敢面对现实的地步
&esp;&esp;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啊?
&esp;&esp;乔裴难得如此审视自己,却十分困惑。
&esp;&esp;他对世间万物的评判,从来只看价值,因此也足够客观,足够冷静。
&esp;&esp;即便是最开始,沈荔点穿他知情,乔裴也并不觉得到了末路。
&esp;&esp;因为说到底,沈荔是个非常、非常善良的人。
&esp;&esp;这简直不必抽丝剥茧,是肉眼就能看出的简单事实。比起他、楼世子、太子乃至周钊,沈荔实在是个过于善良,在乎旁人的人。
&esp;&esp;这大概与她来处不同也有关系,但性格里温和的底色是实打实的。
&esp;&esp;既然如此,即便一开始得知乔裴隐情,心中厌恶,却也不算什么大事。
&esp;&esp;恐怕百般恳求之下,以她的心软,不说一起离开,至少也能知道这一方世界真相。
&esp;&esp;即便只是这一点进展,对乔裴而言,也比当下处境好太多。
&esp;&esp;但真正到了这一步
&esp;&esp;真正面对她的怀疑、冷淡、厌恶
&esp;&esp;乔裴手指攥紧,却忘了珠串不在掌心,兀自掐出道道血痕。
&esp;&esp;“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如失水的桂花,“一开始或许是、的确是,我无从抵赖,但后来”
&esp;&esp;怜悯也好,他有许多,预备等日后再讲的话。
&esp;&esp;那些用于算计她心软的话,这时竟想不顾一切,倾倒出来,将所有循序渐进都抛之脑后。
&esp;&esp;竟然、竟然,一到面对沈荔时,他总是做出太多用‘竟然’来形容的事。
&esp;&esp;但哪怕只是一丝半毫怜悯,让她不再用那么、那么毫无柔情的目光,审视两人所有的回忆
&esp;&esp;也比现在要好百倍,千倍。
&esp;&esp;“后来的事,其实有那么重要吗?”
&esp;&esp;沈荔的声音依然很轻。
&esp;&esp;乔裴喉头一紧,目光随着她慢慢抬起,迟迟说不出一个字来。
&esp;&esp;沈荔从桌边起身,抖了抖裙摆上的桂花粒。
&esp;&esp;她目光一怔。
&esp;&esp;忽然之间,她意识到,又是一年秋天了。
&esp;&esp;堪称漫长的时间里,乔裴带给她的,倒也是快乐居多。
&esp;&esp;即便一开始
&esp;&esp;一开始的异样,她不是不知道,不是没有留心,只是,那时候乔裴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角色,一个好看的、有些关联的角色而已。
&esp;&esp;如今再回顾,却像一根刺。
&esp;&esp;越想拔出来,就扎得越深。
&esp;&esp;沈荔知道自己是一个固执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如此。
&esp;&esp;一开始看中的苹果,即便沈涯女士再三科普,说那看上去就不是最好吃的,她也一定要拿到手。
&esp;&esp;一开始挑中的小提琴,即便朋友们都说很难练、很痛苦,也不会放弃。
&esp;&esp;一开始确定的梦想,即便她哥哥沈椎都已经放弃反抗,她却一定要坚持。
&esp;&esp;难道不放弃就一定比放弃要好?
&esp;&esp;沈荔并不清楚。
&esp;&esp;她只知道,后退一步,她就不再是自己。
&esp;&esp;一开始就充满算计和利用的关系,再如何修补,难道就能焕然一新?
&esp;&esp;她并不相信。
&esp;&esp;“既然乔大人没有别的要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esp;&esp;她慢慢呼吸着,将桂花的香气深深吸进胸膛,心也渐渐静下来。
&esp;&esp;“我也没有什么要和你说的了。”
&esp;&esp;第80章 出师
&esp;&esp;桂花越落越多, 沈荔探探天气,一日出门时,顺手买了两件外氅回来。
&esp;&esp;“眼看着是越来越冷了, 沈掌柜还要每日出门吗?”红袖问。
&esp;&esp;沈荔套上外裳,又加一件银灰鼠裘,这才觉得温度适中:“要去呀,总不能让师傅来找我吧?”
&esp;&esp;她依然忙得脚不沾地, 每日要按时去师傅池月那里报道,回来以后, 还要抽空去朱家和朱夫人见面。
&esp;&esp;先前藩王造反一事牵连太多,两人交流断绝,堆积的事都攒到了现在。
&esp;&esp;不过她倒是从朱夫人那里听说一个奇妙的消息。
&esp;&esp;关于烟雨楼邱家。
&esp;&esp;这些时日,邱家的境况并不算好。
&esp;&esp;甚至于,因为将手里可流动的金钱全部投入,酿了一大批新酒出窖, 却因为沈荔横插一脚而滞销, 显得不如往日远矣。
&esp;&esp;“不过, 却没人见过邱啬。”朱曼婷给沈荔添了半杯茶, “他们家承诺的新酒迟迟不出,原先下了单子的酒楼都上门去,却发现邱家已经人去楼空。”
&esp;&esp;“跑了?”沈荔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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