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环码头5号仓库锈蚀的铁门在风中发出吱呀声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告。

程悦心站在门前，手指悬在空中，距离敲门只有一寸之遥。夜晚的海风带着咸腥味钻入她的鼻腔，让她想起白天的忐忑不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疑问——她为什么要来？

手机显示9:58，距离雷耀扬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程悦心深吸一口气，指节终于叩上铁门。沉闷的回响在空旷的码头区显得格外刺耳。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迅速将她拉入黑暗。程悦心还来不及惊叫，后背已经贴上了冰冷的墙面，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熟悉的大吉岭茶香气息扑面而来。

&ot;你还是来了。&ot;雷耀扬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ot;比我想象中还大胆。&ot;

程悦心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看清了雷耀扬近在咫尺的脸。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条更加锋利。在仓库顶窗透入的灯光照耀下，那双总是带着玩味的眼睛此刻异常严肃，

&ot;放开我。&ot;程悦心压低声音，试图挣脱他撑在她耳侧的手臂，&ot;这就是你求人合作的态度？&ot;

雷耀扬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ot;嘘外面有人跟踪你。&ot;

程悦心浑身一僵。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垂，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ot;我来的时候很小心&ot;

&ot;白色丰田，车牌l483，从你出门就跟在后面。&ot;雷耀扬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ot;车里两个人，副驾驶那个男人，就是照片上和洪兴马仔接触的警察。&ot;

程悦心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在等红灯时确实注意到后面有辆白色车

雷耀扬终于退后一步，但立刻抓住她的手腕：&ot;跟我来。&ot;

他带着她穿过堆满货箱的仓库，动作敏捷如猫。

程悦心注意到他走路时几乎不发出声音，而且总是本能地选择有掩体的路线，这绝不是一个夜总会老板该有的习惯。

雷耀扬带着她绕到仓库背后，给她指明方向——码头入口处确实停着一辆白色丰田，两个男人正在车边抽烟。

&ot;那是张sir和他的线人。&ot;雷耀扬压低涉声音，&ot;他们负责阿婷藏毒案的调查，现在又来跟踪辩护律师。你觉得这是巧合？&ot;

程悦心盯着抽烟的男人，正是照片上的其中一个。

她的喉咙发紧：&ot;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ot;

雷耀扬突然神色一变，迅速扑向她。程悦心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带着滚入一堆货箱后面。下一秒，仓库大门被猛地踹开，刺眼的手电光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ot;搜！&ot;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ot;那条女明明进来了。”

程悦心被雷耀扬压在身下，他的手掌紧紧捂住她的嘴。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和加速的心跳，与自己如鼓的心跳几乎同步。

&ot;又来了一个，三个人都带了家伙。&ot;雷耀扬在她耳边用气音说，&ot;刚来跟他们汇合的是洪兴打手。&ot;

手电光越来越近，程悦心看见雷耀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他轻轻移开手掌，做了个&ot;安静&ot;的手势，然后从后腰摸出一把黑色的手枪。

程悦心瞪大眼睛，在香港，持枪是重罪！

雷耀扬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嘴角微扬：&ot;有机会给你看合法持枪证。&ot;他无声地移动到货箱边缘，突然猛地踹倒一排货架。

金属撞击的巨响在仓库内回荡，伴随着打手们的惊呼。雷耀扬抓住程悦心的手：&ot;跑！&ot;

他们在迷宫般的货箱间穿梭，身后传来愤怒的咒骂和杂乱的脚步声。就在即将到达门口时，一个彪形大汉突然从侧面扑来！

雷耀扬反应极快，一个利落的擒拿手将对方摔在地上，随即一记手刀击中颈部要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专业得令人心惊。

&ot;走！&ot;他打开门，将程悦心推出去，自己却闷哼一声，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肩膀，在黑色毛衣上留下一道暗色痕迹。

程悦心听见自己尖叫出声，雷耀扬咬牙关上门，用一根铁棍别住门把手：&ot;没事，只是擦伤。&ot;

他们沿着码头狂奔，身后传来撞门的巨响。雷耀扬带着她拐到进一条小巷，巷尾停在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前。

&ot;上车！&ot;雷耀扬在车尾摸索了一会儿，拿出车匙开锁，拉开副驾驶门，自己则捂着肩膀坐进驾驶座。引擎轰鸣，车子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程悦心看着后视镜里追出来的打手，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直到码头消失在视野中，她才转向雷耀扬：&ot;你的伤&ot;

&ot;小问题。&ot;雷耀扬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还强撑着微笑。

程悦心注意到他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鲜血已经渗透了毛衣袖子。她咬咬牙，从包里取出手帕：&ot;靠边停车，你需要包扎。&ot;

雷耀扬看了她一眼，最终将车驶入一处僻静的小路。

车刚停稳，程悦心就探身过去检查他的伤势。近距离下，她能闻到他身上火药、鲜血和茶香气息混合的奇特味道。

&ot;把衣服脱了。&ot;她命令道。

雷耀扬挑眉：&ot;程大状，这进展会不会太快&ot;

&ot;少废话！&ot;程悦心厉声打断，却感到脸颊发热，&ot;伤口需要处理。&ot;

雷耀扬笑了笑，小心地脱下毛衣，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和粗壮的手臂。子弹在他左肩划出一道约五厘米的伤口，虽然不深，但血流不止。

程悦心用手帕按压伤口，听到他倒吸一口冷气。&ot;忍住。&ot;她放轻动作，&ot;你到底是什么人？普通夜总会老板可不会这种反追踪技巧和擒拿术。&ot;

雷耀扬沉默片刻：&ot;我以前当过兵。&ot;

&ot;香港没有征兵制。&ot;

&ot;外籍兵团。&ot;雷耀扬随口答道，明显是在敷衍，&ot;重点不是我的过去。”

程悦心打好临时包扎，抬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她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二十公分，连忙后退。

雷耀扬匿笑，片刻过后从副驾储物箱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ot;看这个。&ot;

程悦心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系列银行流水记录和照片。随着翻阅，她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这些资料清晰地显示，过去半年至少有五名警察定期收到来自&ot;新永盛贸易公司&ot;的汇款，而这家公司经查是洪兴的洗钱壳公司。

&ot;这不可能&ot;程悦心声音发颤，&ot;这些警衔都不低&ot;

&ot;毒品调查科警长、重案组高级督察&ot;雷耀扬冷笑，&ot;全都是能直接干预毒品案件调查的关键人物。&ot;

&ot;你想要我做什么？&ot;她听见自己问。

雷耀扬走近一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磁盘：&ot;这里面有完整的证据链，但需要专业人士整理成法庭能接受的格式。&ot;他将磁盘放入程悦心手心，手指有意无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