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霁月醒的时候身上盖着那件羽绒服,周遭没了人影,连石板上的男人也一同不见了。
&esp;&esp;她慌乱起身,四周安静,没有风声,若不是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破开小径的灌木丛杂乱不堪,她都要误以为这是她做的一场梦。
&esp;&esp;她的包呢?
&esp;&esp;霁月四处张望,全身上下除了那件羽绒服,其他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esp;&esp;什么情况?
&esp;&esp;大脑在此刻停顿了一秒。
&esp;&esp;“商陆?”
&esp;&esp;霁月试探地喊了两声,不出乎意料,除了树稍发出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esp;&esp;她叹了一声,摸上胸前垂挂的怀表。
&esp;&esp;连神溪谷都没进去,就发送求救信号,会被周砚礼笑话的吧?
&esp;&esp;他本来就把她当成好骗的傻子,将她当成棋子去铲除情敌。
&esp;&esp;才走这么点路就被甩下了,她真的好蠢。
&esp;&esp;霁月忍不住抱住双膝,头深深埋了进去。
&esp;&esp;无力的挫败感像倒灌的河水,无论她如何扑腾,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没。
&esp;&esp;“怎么了?”
&esp;&esp;清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霁月迅速抬头,眼睛红彤彤的如同兔子。
&esp;&esp;她呆呆看着他,而后又哭又笑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扑进他怀里。
&esp;&esp;“你去哪了?我以为你们把我扔掉了。”
&esp;&esp;霁月哽了一声:“我好害怕。”
&esp;&esp;神商陆僵着肩颈,手在女人腰后抬了抬,终究还是没落下。
&esp;&esp;“你还在睡。”
&esp;&esp;“那你也应该给我留个字条,就算拿个树枝在地上写个等字也好啊,你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还把我的包也拿走,我还以为你是土匪呢!”
&esp;&esp;霁月抽抽噎噎的,剧烈的起伏让胸口在他眼下轻晃。
&esp;&esp;神商陆不自觉挪开眼,耳廓微红:“知道了。”
&esp;&esp;她还是有些气不过:“知道什么了?”
&esp;&esp;轻蹙的眉心像薄冰裂开了一条细缝,他抿紧薄唇,不大习惯地伸出手展在她身侧:“走吧。”
&esp;&esp;真是个闷葫芦!
&esp;&esp;霁月把手塞了进去,狠狠地捏了两下他的指腹。
&esp;&esp;男人眼底无波,沉闷得像是山里随处可见的木桩,只是与女人交缠的手掌,慢慢与之回握。
&esp;&esp;神商陆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木屋,昨日的中年男人就躺在里头歇息。
&esp;&esp;奶娃娃正在屋外的柴火灶上挥着铲子,见到二人还甜甜的喊了句:“哥哥,姐姐!”
&esp;&esp;霁月挣开神商陆的手迎了过去。
&esp;&esp;这般果断迅速,让他失神了片刻,神商陆垂眸看向掌心,残留的余温中似乎还带着她的香气。
&esp;&esp;“你在熬粥?”
&esp;&esp;奶娃点头,奶白的脚丫踩在木凳上,细弱的胳膊吃力搅着白粥。
&esp;&esp;“姐姐你进去坐,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esp;&esp;“呃哦,好。”霁月想帮忙,一时又无从下手。
&esp;&esp;半大的奶娃忙上忙下,那菜刀比他脸都大,切的时候她都生怕他拿不稳把自己胳膊砍了。
&esp;&esp;霁月不忍,接过他手里的刀帮他切了菜叶。
&esp;&esp;帮他打下手时,神商陆进了屋子,不大的交谈声断断续续透过木窗飘了出来。
&esp;&esp;“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esp;&esp;神商陆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话,神态自若地点了点头,问道:“为何?”
&esp;&esp;男人愣了愣,思索一二便知他所问的是他与他儿子为何在这山林里居住。
&esp;&esp;他神色淡了下去,满面愁容:“我叫神宇,我本是神氏一族,栖息在神溪谷,原本一家叁口,过得很是快乐,可突然有一天,一群外人闯入了谷里,他们不仅掠撸年轻劳动力,还欺辱妇孺。”
&esp;&esp;“我的妻子不堪折辱自尽后,我便带着小淘来到此处。”
&esp;&esp;神商陆眉间微蹙,唇线绷紧:“如今谷中如何?”
&esp;&esp;神宇摇头:“我们出来已有近十日,不知现况。”
&esp;&esp;见他转身,神宇挣扎起身:“你也是神氏之人吗?”
&esp;&esp;神商陆微顿,轻轻点了下头:“神商陆。”
&esp;&esp;神宇面色苍白,原本的情绪在这一瞬似乎都被凝固:“你……你是神澜的孩子。”
&esp;&esp;许是太多年没听到那两个字,神商陆的身形晃了晃:“你认得我母亲?”
&esp;&esp;神宇笑着躺了回去:“族长的女人谁人不知?”
&esp;&esp;“你母亲可是我们族里血统纯正,且样貌最美的女子。”
&esp;&esp;似乎想到什么,他的脸色变了变:“你今年多大了?”
&esp;&esp;“二十二。”
&esp;&esp;神宇怔住,摇着头感慨:“造孽啊!你与你母亲都一样,红颜薄命。”
&esp;&esp;“您知道我的恶疾?”神商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想要问个究竟。
&esp;&esp;“我母亲是如何死的?”
&esp;&esp;“她将我安置在香山,说好在我22岁时会来寻我,为何失约?”
&esp;&esp;神商陆像是从未这般激动过,胸腔一紧,浓烈的血腥味顿时漫进口腔。
&esp;&esp;神宇禁不住咳了两声:“你别激动,神澜的死我也不清楚,但我有幸看过她传回来的文书。”
&esp;&esp;“她查出你的恶疾乃是南疆蛊术,名为南香,被下了此蛊之人会忽冷忽热,伴随心绞,而南香喜爱情动时的血液,故而与异性交配,能够缓解疼痛。”
&esp;&esp;“但即便如此,中了此蛊之人也活不过二十二岁。”
&esp;&esp;神商陆眸色疏淡,像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esp;&esp;他回神溪谷,不过是想找他母亲要一个答案,要一个为什么这么多年对他不管不问,连书信都不曾留下的答案。
&esp;&esp;可现在得知她早已死了,那些答案变得不再重要了。
&esp;&esp;霁月刚把滚烫的热粥端上桌,就瞧见神商陆从院门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