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宋风停匆匆忙忙摸索自己的百宝袋,手指不停颤抖。
&esp;&esp;这时,不知何时,掉下来块小石头。
&esp;&esp;应是从那片废墟上坠下的吧,从飞起的檐角咕噜滚下,又被巨大的芭蕉叶弹开,叮当一声,落下魔婴微微张开的嘴巴里。
&esp;&esp;声音被堵在了喉咙中。
&esp;&esp;宋风停面色一喜,终于从布袋摸到一个法宝,“摸到了!看我的。”
&esp;&esp;“叮铃铃——”
&esp;&esp;“急急如律令!”
&esp;&esp;逢雪恰好念出这几个字,就听见一阵铃声,脚一软,差点栽了下去。高楼倒塌之际,她一手捏诀念咒,一手托着城隍木雕,在躲闪之际,竟还遇见了个躲在其中的妇人。
&esp;&esp;幸好叶蓬舟也跑了进来,让她不至于太狼狈。
&esp;&esp;咒语最后一字念完,乌云之中,那道蛰伏已久的闪电,便听她之令,轰隆一声,以摧枯拉朽之势,劈了下来。
&esp;&esp;“轰——”
&esp;&esp;黑夜被骤然照亮,那只巨大的黄皮子身形急遽缩小,藏到尸堆之下,而还在生产中的女鬼,则是把身子翻过来,蜷成一团,想竭力护住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魔婴。
&esp;&esp;第一道天雷落下。
&esp;&esp;活尸的尸体被劈成焦黑,碳化,形成一座漆黑的小山。
&esp;&esp;女鬼蜷着身体,只剩下一截惨白的骨架,在骨架之下,被劈得漆黑的小小婴孩轻轻蠕动,双手环住自己娘亲的白骨。
&esp;&esp;“轰隆——”
&esp;&esp;不等众人反应,第二道天雷又轰然落下。
&esp;&esp;焦黑的尸体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第二层则是由无数黄皮子组成的“球”。转眼,妖怪们皮糙肉厚的身体,也被天雷劈成的黑炭。
&esp;&esp;出生了一半的魔婴已不怎么动弹,和女鬼紧紧挨在一起,好似相拥。
&esp;&esp;第三道天雷紧随而至。
&esp;&esp;天地似乎都被照亮,宋风停宋雨停紧紧捂住耳朵,闭上了双眼,不敢直视天雷之威。
&esp;&esp;逢雪微微眯起了眼。
&esp;&esp;若紫云师叔在,设法坛、写呈表、点雷部众将,说不定能多请几道天雷,但这张符咒,只能降下三道天雷。
&esp;&esp;鬼母女紧紧拥抱着,在天雷之中,化作了尘埃,随风飘去。
&esp;&esp;至于那层黄皮子组成的“壳”,也在这道天雷变为齑粉,露出最底下的那只通体雪白的黄皮子。
&esp;&esp;那些活尸和小黄皮子,竟真为黄太奶奶挡住两道天雷。
&esp;&esp;但此刻,在最后一道紫霄天雷中,在翻腾雷云,万丈电光中,它避无可避。
&esp;&esp;焦臭味刺鼻难闻,电光灼得眼睛生疼,逢雪依旧睁着眼睛。
&esp;&esp;“轰隆隆——”
&esp;&esp;小山般的废墟在雷电面前渺小如同蝼蚁。
&esp;&esp;天地都被这道雷光撕裂,荡开一股强烈的劲风。
&esp;&esp;逢雪眼睛不由自主流出了眼泪,但随即,她落下的泪珠便被绵绵细雨冲走了。
&esp;&esp;雨又落了下来,这次是轻而缓,淅淅沥沥,迎面吹来的风也温柔,开满春花枝头微微晃动。
&esp;&esp;地上妖鬼活尸尸体化作齑粉消失,只是簌簌花枝还在滴落鲜血与肉块。
&esp;&esp;“结束了?”宋停雨被天雷所摄,好半晌才睁开眼睛,瘫坐在地上,问。
&esp;&esp;旁边人嘴巴一张一合,好似在说什么,她却听不清。
&esp;&esp;雷声太大,把他们的耳朵都震聋了,待好一会才缓过来。
&esp;&esp;叶蓬舟从耳朵里拿出两团棉絮,凑到逢雪耳畔,问:“小仙姑,我们可以回家喝酒了?”
&esp;&esp;逢雪笑笑,也拿出两团麻布团,环顾四周,轻声道:“得再看看有什么漏网之鱼没有。”
&esp;&esp;宋停雨在地上瘫了会,艰难爬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哪还有什么妖鬼?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妖魔能抵挡天雷之威吗?”
&esp;&esp;“难怪大哥说了,”宋停雨眼神崇敬,扬起小脸,笑道:“难怪他们总说,玄门之首,当属青溟!雷法之刚强威猛,我算是长见识了!”
&esp;&esp;宋停风靠在一截断壁间,举起手里铃铛,大声道:“我们几个真厉害!”
&esp;&esp;小玄猫不知从哪跑出来,跟着很附和地“喵”了声。
&esp;&esp;逢雪靠树而立,休息半晌,直至身体稍微有了些力气,才抬手抹了把面上雨水,提剑走入废墟,“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再检查检查,斩草除根。”
&esp;&esp;但天雷之下,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妖魔鬼怪存活吧。
&esp;&esp;她听着叶蓬舟絮絮念叨,嘴角微微翘起,拖动无力的身体,提剑翻开黄皮子焦黑尸体,又掀开一块碎瓦,笑容骤然消失。
&esp;&esp;黄太奶奶伏在废墟里,口叼面小旗,眼神不善地望着她。
&esp;&esp;——说是黄太奶奶,一眼望去,其实是只看着有些凄凉的小黄皮子。雪白的皮毛被天雷燎成焦黑,耳朵缺了一个,身上伤痕累累。
&esp;&esp;但它嘴里叼着那面阴司令旗,避开了要害。
&esp;&esp;逢雪冒出一个念头——经过这次天雷,它好似比刚才更了不得了。
&esp;&esp;它嘴角似乎咧开,露出个阴恻恻的笑。
&esp;&esp;下一刻,逢雪听见了风流动的声音。
&esp;&esp;“飒”地一声,一簇簇风化作枝枝小箭,冲破了绵绵如帘的雨丝,眨眼之间,便到了她的面前。
&esp;&esp;避无可避。
&esp;&esp;她早就没有力气和那么灵敏的身手,去躲开风箭,松懈下去的精神,也调动不起长剑挥开箭枝。
&esp;&esp;身上穿着云衣,应当伤不到要害,但眼睛不会被刺穿、脸不会被刺满血窟窿吧?
&esp;&esp;从她用剑挑开砖块,到风箭刺至面上,只是眨眼间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