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才几点，怎么不多睡会？”
&esp;&esp;正说着话，又一扇窗户推开，老洋人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张脸上满是诧异。
&esp;&esp;外面天色还是大黑。
&esp;&esp;估计最多也就四五点的样子。
&esp;&esp;冬日夜长，黑的早亮的晚，一般而言得到接近六点多才能大亮。
&esp;&esp;就算觉浅眠少，但这未免也太早了些。
&esp;&esp;“你小子，眼都睁不开，要是困就回去继续睡，我和陈兄闲聊几句。”
&esp;&esp;见他身形晃动，说话也是没睡醒的样子，鹧鸪哨笑着打趣道。
&esp;&esp;“怕是难了，这么大的雷，今天什么情况？”
&esp;&esp;老洋人打了个哈欠。
&esp;&esp;双手撑着，俯身靠在窗沿上，看着夜色中来回掠动的电蛇雷龙，远处山中的积雪还未彻底融化，这雷声明显不对。
&esp;&esp;要是平日，他肯定能想得到。
&esp;&esp;但眼下，人还浑浑噩噩，没有睡醒，只是觉得古怪，下意识问了一句。
&esp;&esp;“今日惊蛰。”
&esp;&esp;鹧鸪哨随口回应了一句。
&esp;&esp;“啊……惊蛰啊，那不是要桃打墙。”
&esp;&esp;老洋人眼睛一下瞪大。
&esp;&esp;扎格拉玛一族古老传统里，惊蛰又叫启蛰，有桃打墙，人间蛇虫无处藏的说法。
&esp;&esp;“桃打墙？”
&esp;&esp;听着两人闲话，陈玉楼也来了几分兴趣。
&esp;&esp;湘西那边惊蛰节气，自古就有画箭射白虎的传统。
&esp;&esp;家家户户都会在所住的吊脚楼外，用石灰粉画上弓箭，向着门外射去，当地人叫做射过堂白虎。
&esp;&esp;土家族以虎为图腾，家家祭虎。
&esp;&esp;而为了防止虎患，惊蛰日画箭符，保平安。
&esp;&esp;至于湘阴那边，则是有惊蛰吃梨的风俗习惯。
&esp;&esp;“今天左右无事，倒是可以玩玩。”
&esp;&esp;错过了年关和二月二龙抬头，惊蛰也算是年后第一个比较大的节气。
&esp;&esp;陈玉楼笑着提议道。
&esp;&esp;“可以啊。”
&esp;&esp;“山下有桃树，我可以去折。”
&esp;&esp;老洋人眼睛一亮，当即道。
&esp;&esp;他话音才落，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那我去画箭符。”
&esp;&esp;几个人低头看去。
&esp;&esp;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住在楼下的昆仑也已经醒来，正靠在栏杆处，笑呵呵的听一行人说话。
&esp;&esp;“画符不急，先跟我去趟镇子里，好歹也是个节日，吃顿好的。”
&esp;&esp;陈玉楼笑着摆了摆手。
&esp;&esp;“好。”
&esp;&esp;掌柜的吩咐，昆仑哪会拒绝，当即应声答应下来。
&esp;&esp;“陈掌柜，还是我和昆仑哥一起去吧，这一片我熟，哪家酒好，谁家肉菜新鲜，我都门清。”
&esp;&esp;闻言。
&esp;&esp;几人下意识回头看向最里面一扇窗户。
&esp;&esp;杨方正靠在窗台前，脸上挂着笑。
&esp;&esp;“吃顿好的，等天一亮，咱们也能启程了。”
&esp;&esp;听到这话。
&esp;&esp;一行四人不由相视一眼，神色间闪过一丝轻松。
&esp;&esp;转眼十来天了。
&esp;&esp;确实也该启程返回湘阴。
&esp;&esp;只不过，这话他们不好开口，如今总算等到他主动提出。
&esp;&esp;“那也行。”
&esp;&esp;“正好都醒了，忙起来。”
&esp;&esp;陈玉楼点点头。
&esp;&esp;片刻钟后。
&esp;&esp;古楼内灯火通明。
&esp;&esp;杨方和昆仑纵马下山，直奔距离最近的集市而去。
&esp;&esp;老洋人和鹧鸪哨师兄弟，则是去山下寻找桃树。
&esp;&esp;独独剩下陈玉楼一人，他也没闲着，找了些前段时间用来驱虫，去除潮气的石灰粉，简单和了一下，走到楼外，按照记忆中所见，一点点画起了箭符。
&esp;&esp;等他画了个差不多。
&esp;&esp;鹧鸪哨师兄弟也已经返回。
&esp;&esp;手里拿着桃树枝。
&esp;&esp;放在火塘上随意熏撩了下，去除树枝上的露水寒气。
&esp;&esp;趁着烧枝的功夫，老洋人则是去准备灯火。
&esp;&esp;陈玉楼放下画符的木棍，走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两人，一个手握灯火，照耀房梁、木柱以及地砖，另一个手持桃树枝，轻轻拍打着墙角、地面。
&esp;&esp;口中还念念有词。
&esp;&esp;细细听了下，无外乎桃打墙，无处藏，驱蛇虫，保平安一类的话。
&esp;&esp;看的出来。
&esp;&esp;扎格拉玛一族虽然少与外界相通，一直过着避世而居的生活。
&esp;&esp;但上千年下来，又怎么可能完全做到不问世事，这些习俗明显就是汉人的做法，彼此相互融合，然后渐渐流传下来，也就成了传统。
&esp;&esp;湘阴那边也有类似的做法。
&esp;&esp;拿蜡烛照一照房屋角落，在牛羊猪圈外点上几根香，烧上两贴黄纸，也是为了图个风调雨顺，五畜兴旺的好兆头。
&esp;&esp;两人做的极为认真。
&esp;&esp;一点不敢马虎。
&esp;&esp;楼上楼下，每一处都没放过。
&esp;&esp;陈玉楼也没打扰两人，负手站在楼下，这会功夫，天色已经渐渐转亮，如鼓般的春雷声却没有结束。
&esp;&esp;“好了好了。”
&esp;&esp;“总算忙完了。”
&esp;&esp;在他眺望山下风景，顺便琢磨返程路线间，一阵脚步从木梯上传来。
&esp;&esp;回头望去。
&esp;&esp;老洋人正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脸轻松的道。
&esp;&esp;“杨方他俩估计也快回来了。”
&esp;&esp;说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