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就算是苗寨洞民,也少见踪迹。
&esp;&esp;这一次,彭家和安家双方都被打出了真火,完全不顾代价的厮杀,分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esp;&esp;沿途所见那些山民。
&esp;&esp;大都就是往苗岭深山里逃难避祸。
&esp;&esp;不过。
&esp;&esp;这无疑就是在赌命。
&esp;&esp;命好的话,一家老小靠着狩猎勉强能活。
&esp;&esp;躲上个半年几年。
&esp;&esp;等灾祸结束,或许还能重返故土。
&esp;&esp;但要是命不好,就这么一头扎进茫茫老山深处,等待他们的只有数不清的野兽捕食、蛇虫鼠蚁以及病疫饥荒。
&esp;&esp;但进山尚有一线活路。
&esp;&esp;留下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esp;&esp;土司治下,一旦掀起兵祸,每村每寨到每户,不仅要抓丁出人,还要承受起难以想象的赋税,就算拼死拼命,一年到头也留不下半斗粮食。
&esp;&esp;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土司而言。
&esp;&esp;山民命贱,甚至连草芥都不如。
&esp;&esp;再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esp;&esp;人死了派人去抓,然后填到战场上继续绞杀。
&esp;&esp;至于逃走?
&esp;&esp;彭家统治此地八百年,安家也有四百年。
&esp;&esp;地盘上一根草一块石头都有名有姓。
&esp;&esp;怎么可能任由他们逃去。
&esp;&esp;所以,就算明知山里凶险,那些侗民也只能往深山里去。
&esp;&esp;陈玉楼一行人,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抵达老司城,直接放弃了从独山绕行的念头,纵马横穿苗岭山脉。
&esp;&esp;一路深入山林。
&esp;&esp;不时还能看到先行一步逃来的难民。
&esp;&esp;一个个面有菜色,靠着山中野果野菜勉强果腹。
&esp;&esp;当然……
&esp;&esp;沿途所见的死尸也不在少数。
&esp;&esp;这一幕看的众人心神越发凝重。
&esp;&esp;尤其是齐虎。
&esp;&esp;更是感同身受。
&esp;&esp;前些年他们一家老小也是如此,为了躲避灾祸,一路南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要不是掌柜的收留,如今这些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esp;&esp;山上那些伙计,也多是苦命出身。
&esp;&esp;要不是实在没有活路。
&esp;&esp;谁又愿意去山上落草?
&esp;&esp;或许是勾起了回忆,一个个解囊相赠。
&esp;&esp;同时,新仇旧恨相互叠加,让一众人胸口下积郁的杀气也愈发深重。
&esp;&esp;原本至少两天的行程。
&esp;&esp;在快马加鞭,不间断的急行军下,金乌西坠斜阳西下时分,一行人便横穿龙山、八仙山以及太庵山,抵近了老司城地界。
&esp;&esp;提马站在山崖间。
&esp;&esp;借着昏暗的天光。
&esp;&esp;视线越过码头,还能清晰看到老司城内状况。
&esp;&esp;和上一次来时的热闹截然不同,眼下的老司城明显萧条冷寂了不少。
&esp;&esp;即便是日暮归港时分,码头处也只有孤零零几艘船只,而且还都是渔船,运货载客的大船则是一艘没有。
&esp;&esp;平日往来于此的行商队伍。
&esp;&esp;也完全不见了踪迹。
&esp;&esp;明明是炎炎夏日,远远望着,整个古城竟是给人一种深秋寒冬的肃杀感。
&esp;&esp;“看来掌柜的预料的没错。”
&esp;&esp;“老司城作为永顺王朝王城之地,竟然都如此空虚,可想而知前线战场到了何种程度……”
&esp;&esp;红姑娘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古城内外的景象,冷声道。
&esp;&esp;“这不正好?”
&esp;&esp;“趁城内空虚,先登夺城。”
&esp;&esp;背着秦川弓身挎苗刀的老洋人,忍不住笑道。
&esp;&esp;他们今日横跨苗岭山,足足两百多里山路,这么奔波不就是为了报与彭家的新仇旧恨么?
&esp;&esp;“老洋人兄弟说的在理。”
&esp;&esp;“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esp;&esp;陈玉楼收回目光。
&esp;&esp;他比身后几人看得远。
&esp;&esp;永顺小朝廷前后绵延八百多年,虽然自改土归流后便再无土司,但彭家在此处的掌控力却绝不是朝廷一纸文书就能轻易更改。
&esp;&esp;就如红姑娘所言。
&esp;&esp;作为永顺王朝王城之地。
&esp;&esp;老司城都凋敝至此。
&esp;&esp;窥一斑而见全豹。
&esp;&esp;可想而知,彭家如今绝对已经走到了悬崖,无论往前还是后撤,都不是他一人能够决定。
&esp;&esp;一定会分出生死胜负。
&esp;&esp;战火才能暂时平息。
&esp;&esp;而彭家也绝对料想不到,在永顺地盘上,竟然会有人敢趁火打劫。
&esp;&esp;“走,先回营地,今晚夜黑风高,正是做大事的时候!”
&esp;&esp;陈玉楼挑眉一笑。
&esp;&esp;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霸道。
&esp;&esp;“是,掌柜的!”
&esp;&esp;“好,陈兄!”
&esp;&esp;一行人纷纷应声而起。
&esp;&esp;扯着手中缰绳调转马头,奔行在山路之间,身外便是数十丈高的悬崖峭壁,但五人身上却无半点惧色,只有一股深重无比的杀机。
&esp;&esp;沿着山路盘旋而下。
&esp;&esp;不多时。
&esp;&esp;等一行人进入山下谷底。
&esp;&esp;伙计们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
&esp;&esp;黑雾笼罩的谷内,并未生火,只有一道道沉默无言的身影,垂手而立,黑夜都遮不住眼神里的兴奋,静静看着几人从山上赶回。
&esp;&esp;准确的说。
&esp;&esp;目光尽数落在了陈玉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