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金鹴华端着茶盏问他:“你是客人?”
&esp;&esp;金燕西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说是客人,他是大哥的亲兄弟,金家没有分家,怎么说他也不是客人。
&esp;&esp;可是说是主人,这里可是大哥养外室的宅子!他是从哪里论的主人!
&esp;&esp;“我只是想要出去招待客人……”
&esp;&esp;“让这座房子的主人去!”金鹴华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好似是有些激动。还没等人劝他,他的情绪又自己平和了下来。
&esp;&esp;他对晚香道:“这位女士,请你出去招待大哥的客人。”
&esp;&esp;晚香无助的看向了金凤举。
&esp;&esp;金凤举对她点了点头,给晚香使眼色暗示她出去。
&esp;&esp;他了解金鹴华,他这个四弟,就算是再厌恶再不喜,也不会去找一位女士算账。
&esp;&esp;晚香行了个礼,凄凄切切地出去了。在她出去之后,金鹴华看向了金凤举,终于说出了最让他介意也最让他发火的事情。
&esp;&esp;他讥诮地道:“新奶奶,旧奶奶?我怎么不知道你已经和大嫂登报离婚了?”
&esp;&esp;“别说新奶奶,你纳的这个外室连个姨奶奶都不是。没被抬进金家,没给大嫂敬茶,爹娘手足连她这个人都不知道。算什么姨奶奶!”
&esp;&esp;“哦,对了。”他看向了金燕西:“我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为‘小嫂子’说话的好弟弟了。呵,小嫂子,你都忘了家里长嫂为你打点的衣食住行了吗?”
&esp;&esp;金燕西被他说的坐立难安,金鹴华将他的炮口转向了罪魁祸首。
&esp;&esp;他对金凤举道:“大嫂有哪里不好,值得你说这种新奶奶旧奶奶的话!你真的要和大嫂离婚吗?七八载夫妻情深,金家的门风你都不顾了吗?”
&esp;&esp;“哪里会和你大嫂离婚?那不过是酒肉朋友们之间说着玩儿的。哪里当的了真?偏你这般计较,真是太过古板了。要我说还是你不知道风花雪月的好,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才会这般古板固执。哥哥我……”
&esp;&esp;“你怎么!”金鹴华道:“风花雪月就是再好。我也只会和我老婆风花雪月,而不是去和窑姐儿风花雪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们去逛窑子捧戏子我管不了!但是你们要是搞出来这些乱七八糟有辱门风的事情的话,就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了!”
&esp;&esp;“我又怎么有辱门风了?!只有你金鹴华是圣人不成?老爷子重视你我不嫉妒,也不羡慕。我自己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但是我怎么活是我的事,你也不要管我!”
&esp;&esp;金凤举是老大,嫡长子。虽然说到了民国以后大家也没那么重视宗法制度了。但是嫡长子在大多数家庭里还是更被看重的。
&esp;&esp;但是在金家,金铨最看重的儿子,却是金鹴华。
&esp;&esp;“所以我才给大哥你留了面子。”金鹴华道:“当着你那些朋友的面前,我没有指责你。也没有直接背后捅你一刀,把事情直接告诉爸爸。”
&esp;&esp;金凤举哑火了。
&esp;&esp;金鹴华若是真的是一个小人,一个不尊重他这个大哥的弟弟,一个想要从他手里抢家产的弟弟——就像京里其他家里的那些“弟弟”们一样。那他就会直接去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爹了。
&esp;&esp;到时候自有老爷子收拾他,而且老爷子说不定为了兄弟和睦,压根儿不会让他知道那个告密者是谁。
&esp;&esp;他哑火了,不敢说自己是哥哥让弟弟不要去管他的。但是还是在为自己辩驳着。
&esp;&esp;他道:“那我总不能没有儿子。”
&esp;&esp;“大嫂是因为知道你逛花楼忧虑过重,才让孩子滑了胎的。”
&esp;&esp;说完后,他还补充道:“那是我们金家第三代的第一个孩子,就那么没了。”
&esp;&esp;金凤举那残存不多的良心被他的弟弟唤醒了一点儿。然后他听到他的弟弟继续说着。
&esp;&esp;“你若是想要孩子,最好的途径自然是和大嫂好好过。让大嫂养好身子,保持好的心情。再次就是让娘去给你纳一个良家妾,让她给你生儿子。在外面养了一个女子做外室是哪家的道理?虽然我不赞成蓄妾的风气,可是这世上没有说养外室是对的道理。而我金家也绝不能够出现私生子。”
&esp;&esp;“那位晚香女士生了孩子,是让这个孩子跟着你姓金,还是让他跟着母亲姓。还有,跟着母亲姓的话,那我这位可怜的侄子侄女该姓什么?我打探到的消息,这位晚香女士出身风流之地,他还有姓吗?《百家姓》里面可没有晚这个字?还是说大哥你要让金家的子孙顶着私生子的名声在北平交际吗?那样的话,你的孩子还能抬起头了吗?”
&esp;&esp;“说起来,这是我厌恶蓄妾风气的重要原因之一。你纳了妾,妾生的孩子平白就比嫡出矮了一头。你不偏心,那么妾生的庶子也是你的儿子,难道你不疼吗?你偏了心,嫡庶不分兄弟阋墙就是祸家的根本。”
&esp;&esp;“爹知道了大哥你这事儿,说不得会打断你的腿。”
&esp;&esp;金凤举道:“那我能够怎么办,我是真的喜欢她。”
&esp;&esp;这个她,自然就是晚香。
&esp;&esp;一个矫揉的女子,有什么好喜欢的?他从孟继祖那里知道了他和那位叫做晚香的女士是如何结识的。一个青楼女子,还是没挂牌的,一头撞到了他这个大哥的怀里。然后顺水推舟,再编出来一段凄惨而高洁的经历——从那位女士的眼睛里,他可看不出来那份孟继祖转述的“高洁”。
&esp;&esp;“我不是瞧不起风尘女子,她们大多都是可怜人。”他是有修养的人,类似于娼妓哪类称呼不会被他吐出来。他道:“明末也有李香君那样的忠义优伶。但是你这位晚香女士,并不值得那样高的赞颂。我不信你相信了她的那些诡辩之词,你喜欢她的‘高洁’?这不是笑话吗?”
&esp;&esp;“她很好,很温柔,很柔顺,这样的才是女子。女子难道不就该以夫为天吗!你大嫂那样盯着贼一样地盯着我,对我种种斥责反对,算什么样子!算什么好女子!”
&esp;&esp;“因为这位晚香女士是靠着你活着的菟丝子,所以她才会把你当做老天爷!因为大嫂是你的好妻子,她才会对你规劝!因为她还喜欢你,才会介意你纳不纳妾,养不养小娘!”
&esp;&esp;金鹴华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想继续讲道理了——他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他改变不了所有人。但是当对方的生活方式会侵犯到他,侵犯到金家的利益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出来管一管了。
&esp;&esp;“大哥,我不和你说这些了。”金鹴华对凤举一直保持着基本的尊重。他道:“既然夫妻之情根本不能让你动容,那我就直接和你说了我的计划吧。你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告诉父亲,这件事情必须是从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