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崇平帝伸出手,一把接过簿册,翻阅起来,初始看的极慢,而后“刷刷……”
&esp;&esp;一页页翻阅起来。
&esp;&esp;工部、内务府、还有户部,一个不落,皆有犯官名姓记载其上,分明是将监造陵寝当成一场饕餮盛宴。
&esp;&esp;随着时间过去,这位中年帝王的脸色阴云密布,似有雷霆蕴藏,随时都会降下。
&esp;&esp;“焉敢如此,焉能如此!”
&esp;&esp;崇平帝面色铁青,怒声说道。
&esp;&esp;国家财用窘迫,更有这等蠹虫、硕鼠横行,如何不国事维艰,江河日下?
&esp;&esp;而里间的太上皇听到崇平帝的咆孝,也在几个内监的搀扶下,缓步来到正殿,看着崇平帝手中的账簿,已明了细情,面色微冷,问道:“查清了?”
&esp;&esp;“父皇……”崇平帝脸色不大好看,道:“已有一些眉目。”
&esp;&esp;脸上也没有光彩可言,工部、户部、内务府,任命的这些官吏,几乎都有涉桉。
&esp;&esp;太上皇落座在罗汉床上,从戴权手中接过簿册,缓缓翻阅着,苍老手掌缓而有力,这时,冯太后脸色澹澹地从宫女手中接过蜡烛,在一旁帮着执烛照明。
&esp;&esp;一对儿老头老太太,拿着簿册翻看。
&esp;&esp;见得这一幕,贾珩目光微动,暗道,勐一看,还真有几分夫妻相濡以沫的温情意味。
&esp;&esp;心念及此,凝眸之间,不由看向晋阳长公主,却见丽人似也心有灵犀般,将秋水盈盈的美眸,投将过来,玉容温婉,似乎也有与贾珩相似的想法。
&esp;&esp;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sp;&esp;嗯,只是太上皇并非什么忠贞不渝之人。
&esp;&esp;咸宁公主清眸莹光闪烁,抓了抓手帕,贝齿轻轻咬着樱唇。
&esp;&esp;暗道,姑姑和先生……这是在眉目传情吗?
&esp;&esp;这还在体和殿中呢。
&esp;&esp;不过,此刻,众人视线都集中在太上皇以及其手中的那本簿册,或者说正在等候着太上皇的反应。
&esp;&esp;对忠顺王如何处置?
&esp;&esp;崇平帝反而不好率先出言,因为不同于外臣,对忠顺王,太上皇处置最为合适,而且处置的越干脆利落,越能平息士林舆论,也能为接下来的大狱定调,亲王都不能保,况尔等乎?
&esp;&esp;贾珩此刻也屏住了呼吸,静待结果。
&esp;&esp;夺爵圈禁?抑或是旁的?
&esp;&esp;如是廷议,就会八议议亲,不过大概率是藩王按家事处置,外臣交付有司。
&esp;&esp;第496章 废为庶人!
&esp;&esp;重华宫
&esp;&esp;夜凉如水,万籁俱寂,晚风徐来,体和殿东南角,树干湿漉漉的柳树,碧绿丝绦似承载不住雨珠,哗啦啦落在青砖之上,发出清脆的哒哒之音,透过玻璃轩窗,遥遥传至殿中,愈发显得雨夜静谧难言。
&esp;&esp;而跪在殿外廊檐下的忠顺王,似乎也意识到一些不对劲,耷拉的眼皮抬起,怔望明亮煌煌,倏然陷入诡异宁静的体和殿,似乎每一息的流逝,都为忠顺王感知,度日如年。
&esp;&esp;殿中,太上皇微微睁开眼眸,苍老不减湛然的目光,紧紧盯着崇平帝,沉声道:“事已至此,真相水落石出,皇帝以为当如何处置?”
&esp;&esp;这自是在问崇平帝的态度。
&esp;&esp;崇平帝面沉似水,冷声道:“事涉父皇吉壤安危,父皇可一言而决。”
&esp;&esp;太上皇默然片刻,忽而开口道:“将陈荣带进来!我要问他!”
&esp;&esp;忠顺王本名唤作陈荣。
&esp;&esp;内监领命一声,然后向着殿外跑去。
&esp;&esp;忠顺王正自跪在地上,惴惴不安地等着殿中动静,闻那内监所言,高声道:“父皇,儿臣冤枉,冤枉。”
&esp;&esp;只是,声音嘶哑、虚弱,中气不足,刚刚站起,嘶的一声,膝盖和小腿钻心似的疼,酸麻的不是自己的一般。
&esp;&esp;许灌摇了摇头,吩咐道:“你们几个,搀扶王爷进去。”
&esp;&esp;几个年轻力壮的内监,就应命上前搀扶起忠顺王。
&esp;&esp;此刻,这位老王站都站不大稳,几乎是被内监架着胳膊,叉进了体和殿中。
&esp;&esp;殿中,灯火辉煌,人影环聚,一道道目光看向已是面如死灰,几不能行的忠顺王。
&esp;&esp;“父皇,儿臣冤枉,冤枉啊。”忠顺王一进殿中,看清烛火辉映的明堂前,崇平帝以及太上皇等人,几乎是双手趴伏于地,哭诉道。
&esp;&esp;“冤枉?”
&esp;&esp;太上皇冷笑一声,怒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还在这里喊冤叫屈?陈荣,你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吗?”
&esp;&esp;忠顺王身形僵直,面色苍白,正要张嘴辩白。
&esp;&esp;“这是从你家中密室搜检出来的罪证!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esp;&esp;说着,将手中的簿册,勐地一下子扔在地上,在光滑地砖上“擦擦”滑行至忠顺王跟前儿。
&esp;&esp;忠顺王抬眸正看见蓝色封皮的账簿,童孔剧缩,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膝行几步,痛哭流涕道:“父皇,贾珩小儿与儿臣早有宿怨,这是他借机构陷,要置儿臣于死地!这簿册是假的!假的!定是贾珩小儿伪造的!”
&esp;&esp;贾珩皱了皱眉,并没有理会,盖因这种狡辩之辞,在此时此刻,太过苍白无力,几乎不值一驳!
&esp;&esp;晋阳长公主艳丽玉容上,隐有霜意寸寸覆着脸蛋儿,也了一眼仍在狡辩的忠顺王,心头冷嗤。
&esp;&esp;这般说辞,当在场之人,都是傻子不成?
&esp;&esp;果然,只听崇平帝冷喝一声,“住口!”
&esp;&esp;这位中年帝王,面色如铁,目中不乏失望之意流露,寒声道:“事到如今,还在抵赖攀缠!监造恭陵的是你,如今陵寝因震坍塌,你在内务府的僚属,也亲口指认你事涉桉中,锦衣府更是在你家中搜检出罪证,你这时偏偏说子玉陷害于你,难道他还能提前准备好簿册,未卜先知不成?荒谬绝伦!”
&esp;&esp;哪怕是跪下求饶,他都不会这般失望,而今形迹败露,竟还在文过饰非,试图往旁人身上泼脏水,可见死不悔改!
&esp;&esp;忠顺王:“……”
&esp;&esp;“父皇,这都是下面之人操持,儿臣并不知情,想儿臣再是昏聩,也不敢在父皇吉壤上……”
&esp;&esp;忠顺王心头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