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久了很容易变得固执,听不进去旁人的劝。有扶苏在旁边,大大延缓了这个坏毛病的养成。
&esp;&esp;久而久之,扶苏劝说他时,他都能听得进去,比旁的任何人劝他都好使。
&esp;&esp;始皇忍不住分享爱子的事迹:
&esp;&esp;“太子幼时与朕讨论儒法之事,便说各家有各家的长处。若只取一家,实在可惜。不如杂糅兼并,取长补短,是以朕便让他通读《吕氏春秋》,走了杂家这一道。”
&esp;&esp;在那之前,始皇受韩非作品的影响,其实对法家存在明显的偏爱。
&esp;&esp;但扶苏却指出了韩非作品里的问题,认为韩非受到韩国局势的影响,偏激地夸大了“五蠹”的坏处。他把学者、商人、匠人等全部打为社会蛀虫,是对这些从业者存在过于严苛的偏见。
&esp;&esp;五蠹里纵然也有游侠等确实没多少用处的存在,可韩非的打击范围也太广了。
&esp;&esp;扶苏放下喝完的茶盏:
&esp;&esp;“诸子百家都是这般的,夸大别家的错处,少提他们的贡献。儒生论法也是如此,墨者论儒也是如此,各派倾轧,哪有公正可言?”
&esp;&esp;所以更不能只看一家之言,得把每家都看一遍,然后挑对的去相信。
&esp;&esp;这个道理扶苏四岁的时候就领悟了。
&esp;&esp;始皇见稚童都能说出不可偏信的话来,便审视自己。而后不再对法家过分信赖,兼容并进方为长久之道。
&esp;&esp;秦皇原本听到这样的话是会皱眉的,他很不喜欢旁人质疑法家。
&esp;&esp;但是想想李斯都干了什么……
&esp;&esp;扶苏轻笑一声:
&esp;&esp;“陛下也想起来了吧?您去的及时,李丞相大约不曾来得及做什么。而在其他大秦的位面里,他这位法家代表恐怕利用法度贻害过大秦统治。”
&esp;&esp;这种事情不用猜都知道。
&esp;&esp;秦皇沉默了。
&esp;&esp;那些位面的李斯,为了不被二世胡亥厌弃从而失去权柄,向胡亥上书了一篇“独断专权、酷法治民”的治国方法。
&esp;&esp;秦律本来就很严格了,再往极端上走,大秦焉能不灭?
&esp;&esp;扶苏慢悠悠地背了几段《五蠹》中的内容,大抵是在说儒生干预朝政、阻碍社会变革和进步,纵横家巧言令色、为了一方利益歪曲事实、威胁国家稳定,而工商之民也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esp;&esp;他言辞犀利:
&esp;&esp;“然而韩非不曾说过,坚持刑名法术之道的人,也是国之蠹虫。为了自己的权势,可以枉顾君上的恩德、家国的安稳和庶民的性命。”
&esp;&esp;“错的是他们的身份吗?只是所有人都有私心,所有东西都会被有心之人用以谋利罢了。”
&esp;&esp;法家,也没比儒家好多少。
&esp;&esp;所以陛下,要不要考虑入我杂家呢?
&esp;&esp;始皇:……
&esp;&esp;始皇默默撇开了眼睛。
&esp;&esp;抱歉了秦皇,放任儿子忽悠你是朕的不是,但朕也没有办法。太子他是名家著名编外弟子,朕也说不过他。
&esp;&esp;秦皇是个思想很坚定的人,并非三言两语能够动摇。
&esp;&esp;然而他碰到了一个滔滔不绝的太子。
&esp;&esp;扶苏能从一百个角度把人带歪:
&esp;&esp;“陛下执政至今,算上未亲政之时,有四十五年了吧?”
&esp;&esp;这还是把死后的八年加上的。
&esp;&esp;秦皇突然t到了他想说什么,表情微变,不怒自威,看起来十分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