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拉起江荆的手，离开之前，最后对陆培风说：“进去让医生看看你的脸，看完最好再去精神科挂个号。我现在发现，陆培风，你才是最有病的人。”
&esp;&esp;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拉着江荆离开，走出去很远，仍然能够感受到陆培风的目光，像萧索的夜风，紧紧跟随我，直到消失在夜色尽头。
&esp;&esp;“为什么要拦我？”
&esp;&esp;坐进车里，一直沉默的江荆终于出声。
&esp;&esp;我说：“再不拦你，陆培风就要还手了。”
&esp;&esp;“让他尽管来。”
&esp;&esp;“打架能解决什么问题？”我无奈叹气，“你后背的伤还没好全，打起来撕坏伤口，痛的是你。”
&esp;&esp;江荆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问：“你是担心我、不是担心他吗？”
&esp;&esp;我转头瞪他：“我当然是担心你。”
&esp;&esp;或许是我语气太凶，江荆愣了愣神，慢慢垂下眼帘：“对不起。”
&esp;&esp;他一道歉，我又不禁心软，转回头说：“不是责备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件事让律师处理就够了，我不想再和陆培风纠缠，更不想把你牵扯进去。”
&esp;&esp;“嗯，我明白……”
&esp;&esp;“回家吧。”
&esp;&esp;我和江荆一路无话，到家后，他去洗澡，我抱着秋花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发呆。
&esp;&esp;——陆培风并不是打不还手的人，他白白挨了江荆两拳，原因是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esp;&esp;清楚归清楚，我并不感动。他希望我心软也好，对我存有愧疚、想借江荆的手惩罚自己也好，都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esp;&esp;我低下头，手放在秋花脊背上，无意识地缓缓抚摸。
&esp;&esp;江荆的声音打断我的走神：“我洗完了。你现在洗澡吗，还是睡前再洗？”
&esp;&esp;“嗯？”我抬起头，慢半拍听懂江荆的问话，“哦，我现在洗。”
&esp;&esp;江荆走到我面前，挡住我头顶的光线：“你在发什么呆？”
&esp;&esp;“没有……”
&esp;&esp;他弯下腰，直勾勾盯着我，仿佛想要用目光穿透我的心。我一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esp;&esp;江荆洗完澡总是不吹干头发，此刻他发梢挂着细小的水珠，睫毛也湿漉漉，我看了他一会儿，抬起手，抚摸到他的脸颊。
&esp;&esp;江荆愣了愣神，耳朵慢慢地红了。
&esp;&esp;“你干嘛……？”
&esp;&esp;“没什么。忽然觉得，你在我身边，很不真实。”
&esp;&esp;“那你摸到了吗？我是真人。”
&esp;&esp;“你当然是真人。”我没忍住笑了，“我还不至于发昏到，把真实的世界当成是幻觉。”
&esp;&esp;我放下秋花，从沙发站起身，轻轻亲吻了一下江荆的嘴唇：“好了，我去洗澡了。”
&esp;&esp;第61章 十分之一也足够让我痛死了
&esp;&esp;第二天上午，陆培风约我在公司见面。
&esp;&esp;我早已经做好了与他和解无果、最终走到法庭上的准备，然而我走进办公室，坐到他办公桌前，等待我的却是一份无偿赠与合同。
&esp;&esp;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esp;&esp;陆培风说：“翻开看看。”
&esp;&esp;我打开合同，——陆培风要把自己所持全部股份，无偿赠与到我名下。
&esp;&esp;我问：“为什么？”
&esp;&esp;“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esp;&esp;江荆昨天那一拳在陆培风颧骨的位置留下一片淡淡的淤青，他没有刻意掩盖，只戴了一副细框眼镜，此刻看着我，镜片后的目光复杂而幽深。
&esp;&esp;我说：“我不需要你的赠与。”
&esp;&esp;陆培风平静地说：“本来一开始，就应该全部都是你的。我不想让你觉得欠我人情，所以才拿走一半股份。”
&esp;&esp;“你知道我不想欠你人情，现在更不应该这么做。”
&esp;&esp;“小蕴，你确定要跟我算账么？”陆培风似笑非笑看着我，唇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算得清么？”
&esp;&esp;“以前的算不清，这一笔必须要算。”
&esp;&esp;我的态度不肯软化，陆培风也不松口，我们两个就这样面对面的僵持。良久，陆培风摘下眼镜，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
&esp;&esp;“你以为，我真的舍得伤害你吗？”
&esp;&esp;他垂眸看我，双瞳像幽深的湖泊。
&esp;&esp;“这么多年，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我有很多机会。你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越来越有恃无恐，不是么？”
&esp;&esp;我摇头：“不，我没有这么想过。”
&esp;&esp;“是吗？”陆培风笑笑，“事到如今，我还是不舍得伤害你。只是，我不想你用江荆的钱来和我谈判。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第三个人的名字，股份我给你也好、不给你也好，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好，都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你明白吗？”
&esp;&esp;“钱是我借的，我会还他。”
&esp;&esp;“你是在告诉我，你和江荆的关系还没有到不分你我的程度，我还有机会么？”
&esp;&esp;“……不。”
&esp;&esp;“那就收下吧。最后一次，再听我的话一次，好吗？”
&esp;&esp;——我不明白陆培风。
&esp;&esp;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认识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有弄懂过他。
&esp;&esp;我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些我熟悉的东西，比如以往的耐心、温柔、诚恳……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一样。
&esp;&esp;陆培风说：“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变得不认识了？”
&esp;&esp;他轻而易举看透我的心，我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esp;&esp;“其实我从来没有变过，小蕴，只是有的东西，时间越久，越不容易隐藏。”陆培风垂下眼帘，抬起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结束在这里，对我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我不用再牵挂你了，不用再想，要如何在你身边扮演一位无害的兄长。”
&esp;&esp;我问：“这么多年，你演得不累吗？”
&esp;&esp;陆培风摇摇头：“演戏演久了，就不觉得自己在演了。”
&esp;&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