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废话真多。”露克蕾西娅随手敲了敲水晶球。
&esp;&esp;那只兔子终于安静下来了。
&esp;&esp;……
&esp;&esp;庞大的异象001正在逐渐下沉,阳光化作辉煌的晚霞横越海浪,从窗口洒进来的光芒显得温和起来,而经过了一整个白天的修整之后,告死鸟的状况也终于改善了不少。
&esp;&esp;集会的时间就快到了,现在已经可以听到船舱外面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还有同胞们相互打招呼的声音。
&esp;&esp;面容阴鸷的高瘦男子从床上起身,听着外面的动静。
&esp;&esp;他一整个白天几乎都躺在这张床上,以调整自己和告死鸟的状态,现在他已经躺够了。
&esp;&esp;名叫理查德的湮灭教徒长长地呼了口气,来到墙角的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了参加集会要穿的黑色连帽长袍。
&esp;&esp;他其实不喜欢这种长袍——尽管大多数黑暗教徒都习惯这种打扮,并且认为这种能遮挡全身的衣物有助于沉淀精神,有助于在沉思中靠近主的启迪,但他一向不这么觉得。
&esp;&esp;这种长袍穿着并不舒适,而且根本不适合在城邦中行动,它带着老派顽固的质感,穿在身上让人觉得自己就像几百年前那些躲在地洞里慢慢腐朽的流放囚徒,至于其“沉淀精神”的效用更是令人发笑——
&esp;&esp;真正的虔诚者怎么会需要一件长袍来集中精神以靠近圣主?
&esp;&esp;但现在,理查德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这身打扮了。
&esp;&esp;在同胞之间遮住自己全身的感觉也没那么糟。
&esp;&esp;他把长袍披在身上,把兜帽拉到最低,直到遮住自己的眼睛——伴随着安心感浮上心头,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迈步走到门口。
&esp;&esp;在推开房门之前,一股微风突兀地在船舱中刮起,似乎有一个轻盈的身体蹦跳着扑来,理查德感觉身上微微沉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esp;&esp;一个轻细的声音在他耳朵边说道:“你拿走了拉比的棉花……现在,我们出发吧。”
&esp;&esp;“好的,我们出发吧。”
&esp;&esp;理查德轻声嘀咕着,伴随着声带与气管的震颤,他仿佛感觉自己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痒,暖洋洋,软绵绵……
&esp;&esp;只是棉花罢了。
&esp;&esp;棉花正在生长。
&esp;&esp;他放心地微笑起来,伸手打开了房门。
&esp;&esp;身披同样黑色兜帽长袍的身影们正在走过走廊,前往位于船舱深处的集会场,他们低声交谈着,讨论着无名者之梦,圣徒,盟友,以及终焉传道士的消息。
&esp;&esp;然后,理查德和拉比出发了。
&esp;&esp;第六百零五章 集会
&esp;&esp;从船舱前往集会厅需要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以及一条倾斜向下的楼梯——这是一艘很大的船,不仅可以容纳数量众多的教徒,还可以为各种仪式、祭典提供场地,对于那些追随幽邃圣主的湮灭教徒而言,能够乘上这艘船本身甚至就是一份荣耀。
&esp;&esp;大部分教徒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他们没有资格上船,甚至没有资格知道这艘船的存在,他们只能在与其他同胞私下聚会的时候听到那些隐秘的风声,听到其他集会点传来的、关于这艘船的只言片语:
&esp;&esp;有一艘船,它承载着圣主的意志,令主的荣光巡视于海上,它是教派崇高事业的象征,亦是开启下一个充满荣耀的时代的钥匙……
&esp;&esp;身披黑袍的理查德慢慢走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走廊上,时不时遇到其他身披黑袍的教会同胞,偶尔会有人与他打招呼,但他仅做最低限度的回应,又有身穿粗布罩衫的海员出现在走廊里,他们脖子上挂着象征性的锁链,恭敬谨慎地向每一个路过的黑袍人鞠躬致敬——这些海员也是圣主的信徒,但他们资质平平,尚无法承受恶魔的力量,便只能在这里负责俗世的工作,服侍那些真正获得了力量的“神官”。
&esp;&esp;走廊中灯光并不算昏暗,但颜色暗沉、风格压抑的装潢仍给人一种整体上的昏暗视感,两侧的灰白色墙壁上安置着花纹繁复的铁黑色烛台,这些装饰性的烛台之间则悬挂着带有古典风格的油画,那油画中用大片的暗色勾勒着不似现实世界的风景,以及容貌扭曲怪异的人像,又有暗红色的布幔从两侧屋顶垂下,遮掩着那些更加黑暗、更加不详的角落。
&esp;&esp;幽邃的追随者们认为,混沌的黑暗是圣主的“色调”,是这个世界诞生时的“底色”,他们用这种风格来装饰自己集会的地方,以寻求在现实世界中向着幽邃深海“靠拢”——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取悦圣主。
&esp;&esp;暗沉压抑的装饰风格掩饰不住这些装潢本身的华贵考究,理查德知道,这艘船的建造耗费了惊人的财富,但这种消耗总是有人买单的——希望延长寿命的官员,受病痛折磨的商人,被力量引诱的贵族,他们向圣主乞求垂怜时的供奉打造了这艘船上的一切。
&esp;&esp;四神教会与诸城邦当局为所谓的“文明世界”打造了一套牢固的规则,这规则如铁壁,将那些庸碌愚钝的普通人保护的很好,但再严密的铁壁也有漏洞,过去的千百年里有,现在有,未来也会有。
&esp;&esp;集会厅到了。
&esp;&esp;走廊尽头的一扇沉重大门敞开着,大门后面是一间格外宽敞明亮的大厅,由粗大支柱支撑起来的穹顶高耸着,带有三重结构的华丽吊灯从屋顶垂下,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esp;&esp;出于具体的实用角度考量,这间大厅当然不能像其他地方一样维持过于昏暗的环境,这里的建造者便只能通过各种装饰和陈设来彰显对幽邃圣主的敬拜,而无论是那些巨大支柱表面的触腕状浮雕,还是大厅尽头墙壁上那些象征幽邃圣主的、宛若黑暗枝杈的绘画,抑或沿着墙壁陈设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雕塑,都在共同勾勒着这种神秘、压抑而又威严的“敬拜”氛围。
&esp;&esp;理查德走进这大厅,走到自己的同胞之间,再度往下拉了拉兜帽的外缘,随后视线上移,看向大厅中央的那座高台。
&esp;&esp;那是“圣徒”所处的位置。
&esp;&esp;圣徒已经在那里了。
&esp;&esp;那令人敬畏的虔敬者,在这令人窒息的尘世中最靠近“主”的纯洁者,在幽邃之道上走得最远的同胞,正从平台边缘抬起他的眼柄,扫视着房间中聚集起来的教徒们。
&esp;&esp;他占据了整个平台几乎一半的面积,庞大的身躯就像一丛用荆棘交织而成的“王冠”——令人畏惧的黑色骸骨交错堆叠,鸟巢般堆积在平台上,骸骨中间则是一颗正在缓慢蠕动的、直径将近两米的大脑,大脑之外的骸骨构成了囚笼般的结构,神经索则从囚笼的缝隙间延伸出来,末端形成一根根眼柄,在这顶“骸骨荆棘王冠”的外缘缓慢移动、环视,而在这“王冠”的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