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朝笙快步向前，将灵力渡向了她。
&esp;&esp;但她半边身子都被白狰咬烂了，说出这一句话本就是回光返照。
&esp;&esp;小丫头感到身上有暖融融的气息，她很喜欢，可是寒意蔓延得更快。
&esp;&esp;“我是。”
&esp;&esp;这个负剑的姐姐终于回答了她。
&esp;&esp;小丫头想咧嘴笑，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esp;&esp;可泪水啪嗒，她的气息渐渐散去：“仙人，把那些……那些大妖怪都杀了……好不好……”
&esp;&esp;“好。”朝笙答她。
&esp;&esp;
&esp;&esp;越往南走，目之所及便越惊心。
&esp;&esp;修士或者凡人，在妖邪面前并无差别。
&esp;&esp;一座繁华的城池可以化作尸山血海的地狱，一个强盛的宗门可以被撕咬成碎片。
&esp;&esp;起初，还会拭去白露上残留的血痕，后来，遇到的妖邪越来越多，鲜血淋漓不尽，于是剑不再归鞘，也没必要擦拭。
&esp;&esp;妖邪有的尚还弱小，但更多的则很强大。
&esp;&esp;魔种已毁，她在北川孤独迈过了化神的门槛，大多数妖邪都能应对。
&esp;&esp;可要杀裴洛，这还远远不够。
&esp;&esp;杀死那些妖邪的时候，朝笙会想起很多人和事。
&esp;&esp;碰到一只巨蚺，下意识觉得若是宁茴，他用芒种想必杀得更趁手。
&esp;&esp;途经御兽的门派，门中弟子皆被堕魔的妖狐吞食了心肺，待到她杀了妖狐，居然会不由得感慨，胡九微祖上，真是尾难得的好狐狸。
&esp;&esp;看到凡人以血肉之躯，想要在妖邪面前庇护至亲至爱，到死不悔，胸口的青玉扳指便震动得更快。
&esp;&esp;不认得她的人，谢她的救命之恩，想跟着她走。
&esp;&esp;认识她的人，默然不语，未曾再提“诛邪”一事。
&esp;&esp;也有人咒骂她，说是她与谢玄暮堕魔，引来天谴。
&esp;&esp;剑尖停在这群人面前。
&esp;&esp;她想起那些早已死去的人，想起谢玄暮最后的话，想起那一声“仙人”，最终按住了剑。
&esp;&esp;堕魔是不争的事实，待到杀了那段因果，朝笙静静地想，一切都会结束。
&esp;&esp;三洲大乱，她孤身向前，走向自己的天命。
&esp;&esp;骊城之西，有山蜿蜒百余里，是为鹚山。
&esp;&esp;登鹚山，可见骊城迢迢，而青云在更北端。
&esp;&esp;落日狼烟，她忽而想起徐不意在那个夜里教她的一剑。
&esp;&esp;见鹚山巍峨，那仅剩的半颗剑心终得明悟，她提剑，山岳般的剑意杀向白衣的落拓男子。
&esp;&esp;他在她去青云宗的路上出现。
&esp;&esp;“我要去杀裴洛。”朝笙说，“妖邪降世，师尊，你不去诛邪，反要拦我。”
&esp;&esp;自那夜之后，她再未见过徐不意，更不曾与他说过话。
&esp;&esp;裴洛要剑骨，朝笙不觉得伤心，因为她会杀她。
&esp;&esp;但徐不意不同。
&esp;&esp;这些年来，言传身教，亦师亦父，待到醒悟这是一场骗局和注定的背叛，她又该如何作答。
&esp;&esp;他沉默不语，以陵谷挡住了这巍峨的一剑。
&esp;&esp;他甚至不敢去看这个弟子的眼睛。
&esp;&esp;青云宗的人都说，剑痴有双澄明潋滟的眼，那双眼睛和白露一样漂亮。
&esp;&esp;这一点，徐不意是第一个知道的。
&esp;&esp;很多年前，把她从饥民堆里救出来的时候，就发觉这个瘦弱如枯草的小丫头，眼睛亮得惊人。
&esp;&esp;被他抱起时，如离群的幼兽有了家。
&esp;&esp;但如今，她静静看向他，眼中只有寂寂的暗河流淌。
&esp;&esp;从一开始，就是算计、谎言，他早已无法回头。
&esp;&esp;因此，朝笙懂得了徐不意的回答。
&esp;&esp;白露与陵谷相接，发出铮然的声响。
&esp;&esp;没有任何灵力，唯有纯粹的剑意相对，师徒情分，真假难辨，可这些年来细心教授，默契从来不作假。
&esp;&esp;白露剑意横凝，霜雪堆生，缚住了陵谷，再不得寸进。
&esp;&esp;徐不意剑柄倒提，转瞬之间，霜华碎裂，在薄暮里化作流萤般的光点。
&esp;&esp;他白衣如风，剑意沛然，以磅礴的气势震开朝笙。
&esp;&esp;一剑可撼山岳，一剑可断长河。
&esp;&esp;不是传道授业，是不死不休。
&esp;&esp;朝笙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白露，她神情未变，强行稳定住身形，而剑尖在夕阳下画了一道弧线。
&esp;&esp;白露长啸，剑意勃发，从剑尖向林海荡去，再至徐不意的身前。
&esp;&esp;陵谷沉默无言，横递而来。
&esp;&esp;古朴的长剑如骤雨般落下，白露与之相抵，嗡鸣声声，朝笙感受着手腕上清晰的痛意，知道这是化神与合道的差距，这是剑仙与剑修的差距。
&esp;&esp;但她从来不是一个懂得低头的人。
&esp;&esp;练剑十二年，直道而行，养浩然剑意，纵伤不惧，纵死不悔。
&esp;&esp;南洲春暖，哪怕是薄暮时分，日光也犹带暖意，但北川的风雪太凛冽，注定要永远落在她的人生里，朝笙握紧了白露，迎向斩来的陵谷。
&esp;&esp;一霎之间，手中白露成霜，漫天的风雪呼啸，落满鹚山，盖住将退未退的日光。
&esp;&esp;饶是徐不意，也感觉到了刺骨的凌寒。
&esp;&esp;他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当真是漂亮的一剑。
&esp;&esp;有这一剑，当证剑道，当作剑仙。
&esp;&esp;风雪之中，白衣愈发显得惨然，忽有红梅于雪中绽开，星星点点，继而化作大片的晕染。
&esp;&esp;白露刺进血肉，他的心终于坦然。
&esp;&esp;陵谷一提，他向前踏去，白露将身体洞穿，喷溅的血雾顷刻被冻结，化作冰晶裹着的赤色珠子，艳丽剔透，极为好看。
&esp;&esp;“出师了。”他心想。
&esp;&esp;合道巅峰的灵力顷刻爆发，他面露决然，紧扣住朝笙的手腕。
&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