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长卿身后有作为三朝元老的父亲撑腰,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即便辽东局势失控,她也有能力自保。唐笙若是这个时候去了,之后就容易被推作挡箭牌。她父母和阿姊皆已故去,眼下能护住她的,只有秦玅观一人了。
&esp;&esp;秦玅观不想让她冒这个险。
&esp;&esp;她在颐宁宫坐到点了便离席了,准备好好思量一下。
&esp;&esp;今夜圆月疏朗,秦玅观立于宣室殿中庭,身披月光,仿佛落下凡尘的仙人。
&esp;&esp;方汀望着她,说出了心中所想。
&esp;&esp;秦玅观却道:仙人居于琼楼玉宇,与天齐寿,太孤寂了。
&esp;&esp;那陛下此刻是孤寂的么?方汀问。
&esp;&esp;秦玅观回望了她一眼,似在嫌她多嘴。
&esp;&esp;方汀笑了,变戏法似地取出了新到手的密折,低低道:陛下,幽州新来的。
&esp;&esp;她话音未落,便觉掌心一空。
&esp;&esp;陛下摘了挂在右边的荷包,三两下打开了匣子,放回方汀手上。
&esp;&esp;她取了折子边走边读,进了内殿。
&esp;&esp;方汀扬着唇角跟在身后,边走边轻叹息。
&esp;&esp;秦玅观行了一半忽然驻足,方汀觉察到异样立马正色。
&esp;&esp;犟种。秦玅观轻骂了声。
&esp;&esp;她正为调命的事苦恼,唐笙倒好,隔天便递了一份密折主动要求十日后调到辽东。
&esp;&esp;秦玅观快步行至书案边,批不准二字。
&esp;&esp;将这个即刻发回幽州。秦玅观对方汀道。
&esp;&esp;方汀战战兢兢地应了,正准备退下办事,又被秦玅观叫住了。
&esp;&esp;回来。
&esp;&esp;陛下还有吩咐?
&esp;&esp;秦玅观拿回了折子,揉着当阳穴细读了一遍,在不准后边又添了几句,警告唐笙不得违命私自前往辽东。
&esp;&esp;翻到折子背后,一张字条掉了出来。秦玅观拾起,方汀移近了烛火,方便她阅读。
&esp;&esp;唐笙近来应该是练过字的,字形整洁了许多,写得也比往日小了些。
&esp;&esp;只见犟种在字条上写道:
&esp;&esp;几日未见,不知陛下有没有按时用药,多用些膳食。
&esp;&esp;陛下阅折时大概是十五日吧,唐笙猜,陛下今日应是去了太后宫中,二公主大概也在。
&esp;&esp;犟种是真的变聪慧了。读到这,秦玅观轻抵鼻尖。
&esp;&esp;唐笙写折时,月亮还缺了一轮。看着月亮,唐笙心里也像是空了一块。
&esp;&esp;唐笙思念陛下,还望陛下保重圣体。
&esp;&esp;字条只够她写这么多,秦玅观像是没看够那样,前后翻了翻,又读了几遍。
&esp;&esp;陛下方汀唤她。
&esp;&esp;秦玅观回神,气消了,眸色也柔和了许多。
&esp;&esp;她提笔,在奏折上讲清了辽东局势的复杂,也说明了唐笙此番前去的意义不大方子是共用的,举措是相同的,疫区也已划分,她去了也于大局无益。眼下最要紧的,是及时调粮,灾疫使得农田荒废,活下来的百姓大概要闹饥荒。
&esp;&esp;末了,秦玅观凝望着那张字条,几次提笔,又几次放下她也想写些什么给唐笙,话到嘴边却又写不下去了。
&esp;&esp;最终,她在一旁的空信笺上写道:
&esp;&esp;晓看天色暮看云。
&esp;&esp;方汀正等着她书写后半句,秦玅观一把拈起信笺团成了球。
&esp;&esp;陛下,不写给她了么?方汀瞧出了她的烦闷,温声道。
&esp;&esp;秦玅观偏首瞧着书窗外的明月,指节一下没一下地叩响书案。
&esp;&esp;幽州风景比京城要好,她镇守幽州的那些日子,劳累时总爱寻个高处,静静待一会,坐看月色掩映下的滚滚林涛。
&esp;&esp;不知道唐笙有没有瞧见这样的景致。
&esp;&esp;就这样罢。秦玅观阖上匣子,摁好铜锁,检查了一遍才道,发回幽州。
&esp;&esp;方汀没急着走,在原地又等了会。
&esp;&esp;片刻后,秦玅观果然开口说话了。
&esp;&esp;去太医院取几盒舒痕胶,同折子一起发去。
&esp;&esp;这回终于算完了。方汀躬身行礼,慢慢退下。
&esp;&esp;春日的空气里,总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上次突然咯血,她误拿了唐笙的帕子擦拭了血迹,方汀清洗过后,秦玅观就很难嗅到帕子的味道了。
&esp;&esp;她起身,掩上了窗。
&esp;&esp;
&esp;&esp;唐笙在翌日早晨收到了东西,
&esp;&esp;彼时她正和十八一起清点驰援辽东所需的物资。屋内满是劈里啪啦的算盘声。
&esp;&esp;驿官一至,向来稳重的唐大人接了东西便闪进了内室,许久不见人影。
&esp;&esp;她迫不及待地扯开黄缎,想要看一看秦玅观的批复。
&esp;&esp;唐笙最先摸到了两盒舒痕胶,心狂跳起来。陛下这是还惦念着她身上的伤疤,知道她喜欢洁净,不爱留疤。
&esp;&esp;打开匣子,唐笙抱着折子读了起来,没有放过每个朱字。可读来读去都未见着秦玅观批复除朝政外的句子,不禁有些失落。
&esp;&esp;她不死心,摊开折子抖了抖。
&esp;&esp;纸片消失了,别是秦玅观开折时没注意弄丢了。
&esp;&esp;唐笙一头扎进被褥,更沮丧了。
&esp;&esp;鬼知道她写那张字条费了多大功夫。先不说她写完费劲巴拉地抄了十来遍,她光是打草稿写下的那些句子,就已经羞耻得快钻进地缝了。
&esp;&esp;陛下这人是真讨厌,唐笙心道。
&esp;&esp;方十八进来时,唐笙呈大字状横趴在两张分隔开的门板架成的小榻上,弄得两张榻上的褥子都乱糟糟的。
&esp;&esp;早晨她叠褥子费了一番功夫,这会全被唐笙弄乱了。要不是她膝盖以下的位置悬在半空中,十八真的很想给她叉下去。
&esp;&esp;这是蜜霜么,能吃吗?十八捡起桌上的舒痕胶嗅了嗅,用小指拨了一点。
&esp;&esp;方才还跟死鱼一样的唐笙活了过来,一个鲤鱼打挺,蹿起身夺走了她手上的舒痕胶。
&esp;&esp;方十八:
&esp;&esp;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