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次回潜邸是崇宁二年的除夕夜前夜。那时的秦玅观身体还未差到现在这样。今日她踏足寝殿，一眼便看到了墙上高悬的画作。

&esp;&esp;今时与旧日的冲击对比鲜明。思忖良久，秦玅观决心将它烧了总念着回不去的物件除了徒增烦恼外没有任何益处。

&esp;&esp;眼不见，心总归就不烦了。

&esp;&esp;秦玅观垂眸注视着即将化为灰烬的纸张，喉咙和鼻腔皆涌上了酸涩的感觉。

&esp;&esp;身侧忽然掀起一阵风。

&esp;&esp;铜护罩从她身后探来，连着火苗掀走了燃烧的画卷。

&esp;&esp;秦玅观还未回神，唐笙便扑了过去，将画卷捡到了远处，又是用衣袖盖，又是用脚踩的，将火苗灭了个遍。

&esp;&esp;放肆！秦玅观厉呵。

&esp;&esp;唐笙抱着画跪咚一声跪下，衣服前襟也被烧了个黑窟窿。

&esp;&esp;刚刚离得近，秦玅观每点微弱的表情她都能收入眼中。

&esp;&esp;陛下分明是不想烧掉的，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唐笙没见过这么口是心非的女人，本不想管，但看到秦玅观泛红的眼圈又忍不住心软。

&esp;&esp;她脑袋转得飞快，寻找着说辞。

&esp;&esp;丢进去。秦玅观指着火盆，肩背微屈。

&esp;&esp;陛下，奴婢看着落款了。唐笙挤出眼泪，做出泪汪汪的模样，将怀里的画卷抱得更紧了，阿姊留在世上的东西没几样了，您要不喜欢这画，赐给奴婢也成，何必烧掉呢？

&esp;&esp;秦玅观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着了，原地踱了几步背了身。

&esp;&esp;唐笙成热打铁，带着哭腔道：奴婢保证藏得好好的，再也不让您看见，糟了您的心情。

&esp;&esp;殿内陷入寂静，两人仿佛处于沉默的对峙。

&esp;&esp;良久，秦玅观扶着桌案，肩颈屈得更低了。火光将她的身影映在墙面上，单薄的背影显得有些落魄了。

&esp;&esp;秦玅观低低道：呈上来。

&esp;&esp;唐笙将烫手的画卷抱得更紧了：您若是再丢进去，奴婢又要再捡一回了

&esp;&esp;方才衣裳蒙着的雪粒子化了那火才能扑灭，眼下衣裳已经干了，您要再丢一次，火苗撩着氍毹，整个寝殿都要烧了！

&esp;&esp;秦玅观语调微哑：你是在要挟朕吗。

&esp;&esp;唐笙：奴婢不敢。

&esp;&esp;殿内越安静，唐笙越能觉察到一股压迫感。

&esp;&esp;烛光打下的影子漆黑庞大，唐笙几次抬眸，都会注意到微微晃动的黑影。

&esp;&esp;恍惚间，唐笙觉得墙面上映照的才是真正的秦玅观。

&esp;&esp;她的灵魂被困在了这具病弱的躯体中，难以脱身。

&esp;&esp;帝王心绪，总是这样难以预料。唐笙渐渐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esp;&esp;就这样又僵持了片刻，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esp;&esp;皮笑肉不笑的秦玅观侧身，半张脸隐在昏暗的烛火中，语调平缓：

&esp;&esp;是朕小瞧你了。

&esp;&esp;第19章

&esp;&esp;原先几次试探，秦玅观觉得唐简这个妹妹是个积极自保的怂包。今日见她这番反应，秦玅观意识到这个人其实很会揣摩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