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下了。
&esp;&esp;安芰也只能祈祷,最好真是如此。
&esp;&esp;陛下看着心情又好又不好的。
&esp;&esp;安芰小心跟着,脚下步伐碎而无声。待到拐过一个弯去,忽听见前面的主子开口:
&esp;&esp;“应当还有一封信吧。”
&esp;&esp;安芰抖了一下,急急从怀里掏出另一封,双手递上。
&esp;&esp;“是!陛下神机妙算!”
&esp;&esp;姜孚竟真停下脚步,拆开就着月光读起来。
&esp;&esp;这一封信的字迹舒缓许多,像是从容思虑后写的。
&esp;&esp;“不是奴才自作聪明,是封口上写了……”
&esp;&esp;几枚小字,应当是什么草木的汁液写成,月光下黑里渗着绿。
&esp;&esp;“拆此信须避沈帝师”
&esp;&esp;帝师这个叫法,倒是细心。
&esp;&esp;全天下都称着沈参军沈参军的时候,远在文州的一个前朝宗室,竟还能记得在这种微末之处讨皇帝的欢喜。
&esp;&esp;看来陛下也不是全无知己啊。
&esp;&esp;……
&esp;&esp;姜孚一行一行读着。
&esp;&esp;字很清楚,内容却很隐晦,尽力避开着某些东西。
&esp;&esp;若是不曾知道那些事,定然也会被瞒过去。
&esp;&esp;姜孚不在意这些明里暗里的表述,他有更迫切地想要得到的答案。
&esp;&esp;那是另一件,也是他唯一关心的一件事……
&esp;&esp;他目光凝在纸上某处,猛地回身,快步朝来时路返回。
&esp;&esp;安芰在他身后跑着跟着,连连大喘气,他也顾不上回头看一眼。
&esp;&esp;这条路竟这样长么?
&esp;&esp;他推开披香苑没锁的宫门,正见一个人影立在那里等他。
&esp;&esp;那人神色平静,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迎接自己的结局。
&esp;&esp;今夜就要把一切都说清么?
&esp;&esp;不,那些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esp;&esp;“老师,我们明日须往仁王府一趟。”
&esp;&esp;姜孚压着声音,尽可能让自己此时显得沉稳些。
&esp;&esp;他没有藏手中的信纸。他猜得到,老师自然也猜得到这封信的存在。
&esp;&esp;沈厌卿整张脸埋在月影里,表情看不清楚,但两人间似乎飘过一道很轻很轻的气音。
&esp;&esp;是一声苦笑。
&esp;&esp;露水正薄,映得庭中青石白璧般空明。
&esp;&esp;沈厌卿单手提起衣摆,又缓慢又沉重地跪在他面前。
&esp;&esp;就像他多少次午夜梦回中的那样。只是手中,颈上,缺了一把剑,缺了一道殷红。
&esp;&esp;得做些什么,得做些什么……
&esp;&esp;姜孚解下腰上的剑,扔在身后,当啷一声响。
&esp;&esp;他快步上前:
&esp;&esp;“他没有说……老师,我并不知道……”
&esp;&esp;他其实早都清楚,他只想说他并不在意那些。无论什么事,有什么重要的呢?
&esp;&esp;他已两手空空了,不可再失去……
&esp;&esp;帝师却像是没读懂他的有意剖白,只伏下身,叩拜不起。
&esp;&esp;“我知他不会写,但我不能再欺瞒陛下。”
&esp;&esp;桃花瓣、李花瓣。
&esp;&esp;粉的、白的。
&esp;&esp;都被沉沉的夜露粘在一起,缠进他的发丝中。
&esp;&esp;姜孚呼吸一滞,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那个可憎的上元夜里,对着眼前的情景一无所措。
&esp;&esp;……
&esp;&esp;“罪臣原就不配做陛下的老师。”
&esp;&esp;第22章
&esp;&esp;崇礼元年正月, 新帝上长奉山,去问候自己曾经的长兄。
&esp;&esp;举世皆知,大皇子自小一心向佛, 后来更是为了规避兄弟相残落发出家,一直在明光寺修行。
&esp;&esp;既不肯见自己曾经的皇弟们, 也不愿多带随从, 只是全心全意求一个清净。
&esp;&esp;但新帝既已即位, 大局稳定下来,手足相争的事情再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