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话音尚未落下,慕姚忽地转身,轻轻握了握敖丙的手,敖丙脸色瞬间涨红,还未反应过来,耳根烧得通红一片。
&esp;&esp;慕姚已轻巧地靠近床边,贴近敖甲耳畔:“你不愿同我走,真不怕我泡你兄弟嘛?”
&esp;&esp;若慕姚只是说笑便罢了,可看他三弟那副不值钱模样,分明是愿意的。
&esp;&esp;敖甲心口仿佛猛地被利箭穿透,眼中浮起一抹近乎透明的红意。
&esp;&esp;他咬着牙,垂下眼帘,声音低哑如尘:“你们……走吧。”
&esp;&esp;话未说完,门外侍女终于是等待不及,冬雪佯作无意进门,却在看到眼前那一幕时猛地止步——
&esp;&esp;银灰发男子被绳索束缚,衣衫半褪,脸上浮现不知是羞还是痛的潮红,而不远处,一男一女,正以暧昧姿态相对。
&esp;&esp;冬雪瞳孔骤缩,警意顿生。
&esp;&esp;慕姚瞥她一眼,在敖甲耳畔轻轻一叹:“看来,你还得谢谢我让你那位好师尊断了疑心。”
&esp;&esp;她话音一落,忽又一鞭抽向敖甲,动作狠辣,语气却满是讥讽:“你还真是忠心耿耿,真是没用的截教走狗!”
&esp;&esp;鞭声清脆,破风如裂。冬雪瞬间反应过来,相甲大人恐怕是真的与阐教毫无关系,只是一时被迷惑罢了。
&esp;&esp;她厉声喝道:“来人!擒下此女——”
&esp;&esp;话音未落,慕姚已一掌挥出,灵力如潮涌般涌出,将冬雪狠狠掀翻在地:“还想抓我?”
&esp;&esp;窗子以及后面的花圃瞬间被毁了个天翻地覆。
&esp;&esp;慕姚冷笑一声,翻身跃上敖丙变回的小蓝龙,一边挥鞭,一边带着淡漠笑意冲天而起,临走之前深深地瞧了一眼敖甲,随后带着小蓝龙离去。
&esp;&esp;房中恢复寂静,冬雪强撑着站起身,连忙跪倒在榻前,关切道:“主人……您没事吧?”
&esp;&esp;敖甲垂首,脸上写满狼狈,嘴唇动了动,却只挤出一句:“我没事。”
&esp;&esp;可他四肢虽已被松开,却仿佛比方才被捆着时更沉重。他望着空中消失的那抹光影,心中早已是一片苍茫。
&esp;&esp;风卷残云,星河寂寂。
&esp;&esp;当慕姚一脚踏入东海秘殿,满殿龙族却如同在等她归来的信号一般,刹那间沸腾。
&esp;&esp;最先迎上来的是敖广。
&esp;&esp;他并未多问,只是颤着手接过那根染了血迹的长鞭,施展血秘术确认相甲确为敖甲后,手掌止不住颤抖,他坚信只要敖甲还活着就终有相见的那天。
&esp;&esp;可慕姚有些生气,此次前往悬心岛,她原欲亲手将那人带走,可最终却大败而归,那小金龙真是个死脑筋。她到底没忍住,灌了自己两杯烈酒,约定好下次再谈。
&esp;&esp;等回到陈塘关之际,又是一场波澜。
&esp;&esp;自从发生了哪吒自刎一事,李府上下可不平静。虽然李靖及时向太乙真人求助,可太乙真人将哪吒带会玉虚宫后,也没半点消息传来,殷夫人几近泪绝。
&esp;&esp;此刻慕姚平安归来,惹得殷夫人和李靖几乎向她下跪道谢,两人也发现她并非普通侍女,若非她及时出现,恐怕哪吒真要依照南海龙王的法子赔罪。
&esp;&esp;那便是割喉,刨腹,剜肠,剔骨肉。
&esp;&esp;“慕姑娘赶紧去歇息吧,我们已派人时时刻刻注意着太乙真人那边传来的消息……”
&esp;&esp;慕姚此刻也累极,简单洗漱一番便在床躺下,可心火难灭不得安眠,于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找了壶酒水,喝得醉意朦胧。
&esp;&esp;哎。
&esp;&esp;好想回家啊,她怎么就牵扯进了这么多事呢。
&esp;&esp;风吹过走廊风铃,她抬头望着远方天空,只觉天高日远,命途未卜。
&esp;&esp;而此刻的昆仑山玉虚宫中,碧霞盈盈,云气缭绕。
&esp;&esp;一池瑶水泛着柔光,水面缀满莲瓣,而在那万香氤氲之中,一名浑身赤果的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esp;&esp;他肌肤如玉,眉眼如画,眉心一点朱砂,通体清净无尘,莲香萦绕,仿佛天成圣物。
&esp;&esp;“徒儿,你终于醒了,吓死为师咯。”太乙真人立于池畔,叹息道。
&esp;&esp;那少年眼眸初睁,瞳中却已无往昔少年懵懂,透出的是千年灵慧与沉静。他轻轻吐息,抬手一握,指间浮现莲光。
&esp;&esp;他开口时,声音虽仍是少年音色,却已沉稳如磬:“师父。”
&esp;&esp;他是哪吒,但又不仅仅是。
&esp;&esp;那一日在昏沉的意识中,种种纷至沓来,父亲责骂和闹事的愧疚灵他心神崩裂。他差点自戕,命悬一线,是慕姚哭着将他救回,央求李靖将他送返昆仑。
&esp;&esp;而太乙真人终究动容,以秘法以五莲池中莲花为骨,为他重塑神身,赋予新生。
&esp;&esp;自此,昔年灵珠子之忆尽数归位,他早已不是单纯的陈塘关小童。
&esp;&esp;但那抹记忆中最亮的色彩,却不在千年浩渺过往里,而是那一场混乱中,紧握他手的黑发少女。
&esp;&esp;哪吒垂眸,唇角竟勾起一丝弧度,似雪化山林,这才又有了几分小童的活泼模样。
&esp;&esp;“慕姚……”他低声喃喃,声音极轻。
&esp;&esp;哪吒从莲池中走了出来,换好衣衫,身形已非旧时稚子。他特意将自身调至少年与青年之间,身量拔高几寸,眉眼初显锋芒,薄肌凛凛,步入风华之境。
&esp;&esp;太乙真人立于台阶之上,拂尘一摆,打量他几眼:“你把自己弄这么高大作甚?”
&esp;&esp;哪吒轻轻一笑:“徒弟自然是……有徒弟的道理。”
&esp;&esp;不待再问,哪吒已御风而起,身影若流星划空,直奔陈塘关而去,太乙真人看着他欢喜飞奔的背影,摇头轻叹,也不知他怎么那么恋家。
&esp;&esp;思忖一盏茶的功夫,太乙真人又想起来有几桩细节未及交代,索性也追风而去。
&esp;&esp;哪吒一回陈塘关,便直奔后宅。
&esp;&esp;母亲殷夫人正忧虑地饭都吃不下,一眼看见自家儿子完好归来,喜极而泣,搂着哪吒连连抚摸他的发顶与眉眼,反复道:“你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esp;&esp;哪吒倚在她怀里,一时鼻尖发酸,待殷氏情绪稍定,他才前去拜见李靖。
&esp;&esp;李靖正于书房阅文,见他来沉默片刻,只道:“活着回来便好,父亲对不住你。”
&esp;&esp;这句话虽轻,却重如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