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下一刻，她骤然使劲，用上了两只手，把季尧死死压在水里。

&esp;&esp;季尧试图反抗，耳边却落下一声：“你知道邱岸山最喜欢我什么样子么……”

&esp;&esp;季尧一顿。

&esp;&esp;季葶压着他，视线对着镜子，注视镜子中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影。

&esp;&esp;“他最喜欢看我悲惨的模样。”

&esp;&esp;她恍惚着，分不清是在和季尧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esp;&esp;“她是邱岸山的女儿，她和他有一样的病。所以……”那双血丝遍布的圆眸瞥向水中的儿子，“季尧，妈妈是为了你好。”

&esp;&esp;季尧撑在台沿上的双手缓缓松开。

&esp;&esp;他不再试图反抗，任由季葶一下又一下地把他砸进冰水中。

&esp;&esp;反复数十次，待她筋疲力尽，这场冰冷的折磨才终于结束。

&esp;&esp;“拿着！”她将面膜和护肤品砸去他身上，气喘吁吁地扶着墙离开，留给他一抹嫌恶的视线，“收拾好你那张脸，别让邱芜澜倒胃口。”

&esp;&esp;她走之后，少年跌坐在积水满地的浴室里。

&esp;&esp;发梢淌下冷水，从额角流入衣衫。

&esp;&esp;他呛咳出水汽，浑身湿透滴水，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汲取空气。

&esp;&esp;湿冷的视野里猩红一片，整个世界都被诡异的红色胀满。

&esp;&esp;良久，他抬起头，打湿成绺的刘海间露出涣散失焦的浅色瞳孔。

&esp;&esp;那对圆眸直勾勾地盯着某处，如困于暗牢的囚徒盯着头顶的天窗，眼神偏执而悚然。

&esp;&esp;在深不见底的暗红色中，尚有八颗星星注视他，一闪一闪地记录着他所经历的一切。

&esp;&esp;外面骤然传来嘶吼和砸东西的重响。

&esp;&esp;疲惫不堪的女人拖着病体，将卧室里的零食拖走扔出。

&esp;&esp;她从卧房里跑出，冲进书房、厨房，目如鹰隼搜寻着整座别墅里的垃圾食物，把花花绿绿的零食袋子、饮料瓶全都丢去了花园，仿佛是在消灭势不两立的仇敌。

&esp;&esp;季尧勾了勾指尖，慢慢从地上爬起，正对着一颗温柔的星星。

&esp;&esp;星星看见了他。

&esp;&esp;第80章

&esp;&esp;“姐、姐姐。”

&esp;&esp;邱芜澜打开门, 看见邱泽然苦巴巴地望着她，近一米九的个子小心翼翼地皱缩成一团。

&esp;&esp;半天之前邱泽然还在破口大骂，发誓今天过来要弄死季葶；眼下面对邱芜澜, 他咽了口唾沫，忐忑不安地打量她的脸色。

&esp;&esp;他磕磕巴巴地张口, 选择主动道歉，“昨天电话里…”

&esp;&esp;邱泽然实在不习惯道歉, 刚别扭地起了个头，就被邱芜澜拥入怀中。

&esp;&esp;清浅的兰草气包裹了他，邱泽然愣怔着, 自从初二异食症消退后, 再没有被邱芜澜这样抱过了。

&esp;&esp;即便是小时候, 姐姐也只会在他发病时这样温柔。

&esp;&esp;“对不起。”他听见邱芜澜在他耳边低语, “泽然, 我不该那样对你。”

&esp;&esp;她抚上了他的后颈, 贴着他的脸颊, 这样近的距离，即便是邱泽然也能察觉邱芜澜流露的伤感。

&esp;&esp;“我该多关心你一些的。你…被吓到了么。”

&esp;&esp;邱泽然倏地眼鼻酸热，后知后觉地委屈万分。

&esp;&esp;“姐姐, ”他揪住邱芜澜的衣摆, “我讨厌那个女人。”

&esp;&esp;听见这直白的童言, 邱芜澜宽慰了些许。

&esp;&esp;昨晚的那句话，爆发出邱泽然多年的怨气。邱芜澜不敢想象, 自己到底是个多么糟糕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