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哪里用得着你这样费尽心力去救他们?”
&esp;&esp;江守君面上看不出喜悲:“我记得,鬼族出世,直接原因是因为你吧。”
&esp;&esp;“是我不错。”嬴鲛伸出一只半透明的手,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脸颊,“我当时怀着你,天道怜悯你无辜,所以留了月余时间给我,我把你放在淮水里就走了,我从来也不敢想还能再见到你。”
&esp;&esp;江守君忍着没动,任由嬴鲛抚摸自己的脸颊,最后指尖往下,虚虚掐住自己的脖颈。
&esp;&esp;“不敢想还能再见到我,不敢想我会带着鳞骨全须全尾的回来。”
&esp;&esp;“我毕竟是你的母亲。”嬴鲛说这话时,眼睛是慈悲的。
&esp;&esp;“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这水神之名虚无缥缈,你不如同我回北海,继海神位。”
&esp;&esp;“你打算怎么做?”江守君眼底泛上一丝讽刺意味,“把我剖鳞去骨,再炼制成什么神器来代替你么。”
&esp;&esp;“那是妖族的想法,不是我的。”
&esp;&esp;“你又何异于他呢?”
&esp;&esp;占据水神骨,就能从新塑肉身,嬴鲛就不必长久困在褚源里。
&esp;&esp;“你听话些,你这般聪明,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懂得的,与其引火自焚,不如将鳞骨交给我吧。”
&esp;&esp;嬴鲛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假的,看上去真如同母亲对孩子的殷勤关爱,只不过她的手还是握在江守君脖颈上,没有放开一寸。
&esp;&esp;“听话些好不好?亶渊器已经破损严重,我不想你的鳞骨也……”
&esp;&esp;“母亲。”江守君忽然叫她,这样温情的称呼,语气却如寒冰一般。“你也知道亶渊器破损严重啊。”
&esp;&esp;“你只当水神之名虚无缥缈,却不知道淮水神祠香火供奉两千年未曾间歇。”
&esp;&esp;“海神一副残躯,当真能够威胁到我么?”
&esp;&esp;“放肆!”嬴鲛手指力道收紧。
&esp;&esp;江守君因缺氧而慢慢涨红:“天罚是避不开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没有人能做到,你也不例外。”
&esp;&esp;那日顾淮音留在江守君额间的一点朱砂,原本浓郁的颜色由浓转淡,自江守君眉宇间析出。
&esp;&esp;“咔”一声,嬴鲛手臂被整个折断。
&esp;&esp;一团黑气萦绕在她断臂处,顷刻又长出一节新的臂膀。
&esp;&esp;第77章 寒蛰鸣腥云蛇化龙
&esp;&esp;“我当是谁,你身上这气息,”嬴鲛被削了一臂,不敢再伸手碰她,“挨过天罚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本事,罔悬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吧。”
&esp;&esp;江守君额间朱砂为她挡下一劫,已经消散了。
&esp;&esp;这估计又要把司主本尊招来了。
&esp;&esp;嬴鲛挑眉,讽刺的意味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好天真啊,你以为攀附上司主就能对付我了,是吗?”
&esp;&esp;“我没有要攀附谁。”江守君镇静得一如既往,“是你冥顽不灵,是你自己看不清。”
&esp;&esp;“呵。”嬴鲛收了手没再对她做什么了,她吐出一口雾气,转身回了亶渊器里。
&esp;&esp;簌簌风过淮水。
&esp;&esp;隔着很远,有尖锐的一声喊叫:“水神!”
&esp;&esp;只见一生着兔子耳朵的少女急匆匆跑过来,江守君此前对她并无印象。
&esp;&esp;“我是淮水以南山精一族族长,”兔子精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水神,水害突然,淮水神祠被冲毁,司主入雍冥前特别嘱咐我要看护好水神。”
&esp;&esp;水神行事看似绳趋尺步,从她无论是做郡守时冒天下之大不韪抬棺进京,还是身死后自己逃到阴司去炼化水神骨,都能看出她身上混杂着离经叛道的风格在里头,让人难以捉摸,这点倒是与司主不谋而合。
&esp;&esp;顾淮音正是知道这点,所以不会去说,更不相信她有本事去护着江守君,只说去找水神。
&esp;&esp;兔子精虽不明白司主让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二人关系她已经看得明明白白,水神既是司主的人,那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esp;&esp;兔子精跑得急,不慎被绊了一跤,途中被江守君一手扶着胳膊拽起来。
&esp;&esp;江守君面色苍白,一颗心往下沉,问她,“司主何时入的雍冥。”
&esp;&esp;“就不久前,缙云山崩时。”
&esp;&esp;江守君放开扶着她的臂膀,没再说什么了,虚虚往前跌了两步,头脑又似乎不太清醒。
&esp;&esp;“站住。”亶渊器里嬴鲛出声,定向传声,只有江守君一人能听见。
&esp;&esp;“去哪?”
&esp;&esp;她把江守君喊回了神,江守君伸手捏了捏眉心。
&esp;&esp;每每听见有关顾淮音的事总是要晃了心神,从缙云寺里见到她中了宿水引后这种情况就愈发厉害,偏偏这时候是最不能出差错的。
&esp;&esp;明明很简单就能想明白的道理,是她太冲动了。
&esp;&esp;顾淮音要比她先知道九渊之下有人在偷偷产生“青绳病”,否则她不会说自己调查的方向是对的。
&esp;&esp;是自己绕了远道,总以为有妖族从中作梗的份。
&esp;&esp;当务之急不是这个,但是,妖王不能留。
&esp;&esp;江守君眼皮低垂,像蒙了一层雾,对兔子精说:“我从书中知道妖族与山精向来不共戴天,今时我告诉你嬴鲛与妖族解契,亶渊器对褚源起不了作用了,那山精一族血海深仇你当如何?”
&esp;&esp;山精族长愣住了,大约是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她又问:“妖族寿长几何?”
&esp;&esp;江守君:“与原来相差无几,和人的寿命近似。”
&esp;&esp;“水神,问句得罪您的话,”兔子精表情还是愣愣的,只不过眼睛要比之前更加猩红,“你为什么会知道?有证据吗?”
&esp;&esp;江守君瞥见兔子精从眼底反扑的情绪,千年来含垢忍辱,终于可以昭雪?
&esp;&esp;掌心摊开,修长五指上方悬着长颈白瓷瓶,正是亶渊器。
&esp;&esp;兔子精用力咬了咬舌尖,痛觉腥气一起上涌。
&esp;&esp;“我知道了。”她朝江守君恭恭敬敬行了礼。
&esp;&esp;“我恐怕要忤逆司主,不能跟随水神左右了。”
&esp;&esp;江守君朝她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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