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倒不是江守君真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她上一世做郡守是最忧心的也是青绳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有共鸣。
&esp;&esp;“是,请问水神是否有解法?”
&esp;&esp;江守君摇头,“没有,这病太蹊跷复杂了,到如今我也只是有点眉目而已。”
&esp;&esp;听她这么说,谢晋也只得叹气。
&esp;&esp;“青绳病的事我会尽力而为,还有些事我要交代给你。”
&esp;&esp;“您说。”
&esp;&esp;“楚州东西两侧多高山,唯有中部浮屿一带地势低平,前不久遭水涝,郡守应及时修整,好确保来年耕种。另外朝廷不会封城,楚州不久水陆两路皆可畅通,修筑满阳渡口用的木料需要及时更换,以防出现事故……”
&esp;&esp;她将这些有关楚州的大小事宜一一道来,像前人交代后辈,耐心叮嘱。
&esp;&esp;“水神对楚州每任郡守都嘱咐这些么?”谢晋半是好奇地问。
&esp;&esp;江守君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sp;&esp;谢晋见她表情不对,忙垂下头:“冒犯水神了,对不住。”
&esp;&esp;他垂手再拜,不敢叨扰,退出淮水神祠。
&esp;&esp;祠堂的门大敞着,没有什么遮拦,残破的水神像下染着一柱香火,檀香气袅袅散在空中,冷风卷进来,气味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esp;&esp;江守君伸出指尖捻了捻洒落在香炉旁的一点香灰。
&esp;&esp;不禁想到,当初那人建立淮水神祠,为一个不存于世的“淮水水神”供设人间香火两千余年。那她自己呢?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庙宇是供奉北海司主的。
&esp;&esp;“顾淮音”,江守君把她的姓名又往心里刻了一遍。
&esp;&esp;等外头彻底听不见脚步声,毋厘才忙里忙慌地出来。
&esp;&esp;“水神骨既然已经复位,水神为什么不随司主在岁天域上,外头不知多少鹰瞵鹗视,实在是太危险了,要是您再出意外,我如何同司主交代啊?”
&esp;&esp;“上次擅自取走水神骨是我不对,冒犯您了。”江守君有些心虚,但仍端正了神色。
&esp;&esp;“……”这是冒不冒犯的事儿吗?
&esp;&esp;“这次我有分寸的,您不必担心。”
&esp;&esp;江守君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尖,刚才指尖上的白香灰没有掸干净,这会蹭了一点鼻尖上,配合她一贯正经的神情,反差太大。
&esp;&esp;“另外,还请您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司主我来过这里。”
&esp;&esp;江守君话音刚落,淮水神祠外有道人声传过来。
&esp;&esp;“晚了。”
&esp;&esp;转眼间顾淮音就走进来,连留给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esp;&esp;毋厘表情难以言喻,就在一旁干巴巴看着。
&esp;&esp;“水神还有什么要瞒我的,这会就一并说了吧,也省的待会我盘问,费我口舌。”
&esp;&esp;“没有要瞒的了。”江守君如实说。
&esp;&esp;顾淮音模样严肃,但没有真的生气,眉眼压低显得有点凶,实则偷偷看她鼻尖上的一点白香灰。
&esp;&esp;“她吓唬人玩呢。”江守君这样想着,觉得眼前人有说不出的可爱,心里有点好笑,又有些酸涩。
&esp;&esp;以前也会这样么?好像是。
&esp;&esp;顾淮音看她唇角翘起有些不悦,没明白是哪里好笑了,她怎么一点也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esp;&esp;“你太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顾淮音眉头皱起,也怪自己对她太放心,早知道就下个禁术在岁天域上。
&esp;&esp;又问:“岁天域上很无趣么?”
&esp;&esp;“不是。”江守君眼神柔和,“我已经将殿中藏书通读一遍,上面没有我想要的解法,迫不得已才擅自出逃,不过司主也别急抓我回去,我在这里已然查出些什么,再给我些时日,想要知道的我都会查清。”
&esp;&esp;顾淮音一挑眉:“我要是不同意呢?”
&esp;&esp;“鳞骨在身,我知道我处境危险,司主也是为我着想。”江守君睫羽在眼尾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瞳色深,恰恰能容下一人,说话时跟带了把小钩子似的,“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esp;&esp;“你没有办法?你主意多的很。”顾淮音轻笑一声,伸出手指抹去她脸上的白香灰,“走吧。”
&esp;&esp;江守君被她窦然接触激得身上发酥,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去哪?”
&esp;&esp;“不是要查?”顾淮音反问她。
&esp;&esp;江守君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轻松,怔了一下,点点头跟着顾淮音走了。
&esp;&esp;缙云山上,先前被巨蟒毁坏的建筑被人重新用法术修缮过了。
&esp;&esp;里面十几尊佛像连带着经卷全部被清理,外头也看不出是间寺庙。
&esp;&esp;“缙云寺?”江守君不太清楚顾淮音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里。“里面的僧人呢?”
&esp;&esp;“伪庙宇,假僧人。”顾淮音简单交代,“都是造来骗人的,所以在这里你不必有忌讳。”
&esp;&esp;“假的?”江守君讶然道,“谁做的?”
&esp;&esp;顾淮音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esp;&esp;“可是楚州地方志记载缙云寺存世八百余年,你那时……那时还困在睐山里,怎么有空造寺庙僧侣出来?”
&esp;&esp;“是虚相化本,还记得吗,我在清平堂时有枚紫玉玦,我就是附在那块玉上与你相处的,后来玉碎了,我魂飞魄散,徽南君又重新制了载体,变成个和尚在缙云寺上造了庙,就是纵火被关进衙狱那位。”
&esp;&esp;“这我倒有印象。”江守君抿了抿唇,“他不认得我,我只知道他一直追查有关婴灵祭的的事,很难把你和他联想在一起。”
&esp;&esp;“他没我好看。”顾淮音眼尾上挑,语气带了点戏谑。
&esp;&esp;江守君眨眨眼,喝醉了似的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险些又被她一双浅灰的瞳孔勾了魂魄:“嗯,也没你不正经。”
&esp;&esp;“你喜欢正经些的?那就辛苦我装得正经些给你看看?”顾淮音笑意愈发深,听她说话好像在身上裹了潮湿气,陷在里面出不来又化不开。
&esp;&esp;江守君想要触碰她。
&esp;&esp;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江守君握了握她的指尖,干燥温暖的体肤贴在一起,顾淮音没有拒接,仍然笑吟吟地注视她。
&esp;&esp;心跳声震如擂鼓,江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