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第39章
&esp;&esp;付竞泽次日凌晨飞伦敦。
&esp;&esp;心急, 所以买了最早的一班。
&esp;&esp;大雨导致很多航线都被迫取消，他这班也未必飞的顺利，能不能走全靠运气。
&esp;&esp;半夜十二点, 窗外还是阴雨绵绵。
&esp;&esp;他把衣柜里的长袖叠进行李,棉麻质地裹挟着木香,厚度像是加速进入了下一个季节。
&esp;&esp;冰尤穿着吊带倚在门框上抽闲烟。
&esp;&esp;被巨大的情绪压个半死。
&esp;&esp;她摸不清付竞泽心里的想法, 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可以过问。
&esp;&esp;想卖个嗲当玩笑似的张口, 但斟酌半天还是任由那些蠢话烂在了肚子里。
&esp;&esp;毕竟小作怡情, 大作像犯病。
&esp;&esp;她也早没了那份心气。
&esp;&esp;“我送你吧一会儿。”
&esp;&esp;吐出那口烟,她终于看他扣上了箱子，沉着地像要进行一场短途旅行。
&esp;&esp;“你开车我不放心。”
&esp;&esp;“那你开，我陪聊。”
&esp;&esp;冰尤讲这句时不违心，去机场的路让她开确实不太熟悉。
&esp;&esp;如果他需要的是一个司机，随便找一个都比她开的稳。
&esp;&esp;但他要的是在凌晨陪他奔波, 替他解闷的人。
&esp;&esp;她能掐准他需要什么,这就够了。
&esp;&esp;付竞泽眼神在她身上停了一会, 勾唇的表情很轻但依旧可以捕捉，算默许了。
&esp;&esp;他不清楚这次要去多久，所以有备无患准备了好些东西，把箱子立起来后,还有个随身的背包放在上面。
&esp;&esp;冰尤看这架势, 莫名觉得心空, 就连夹在指缝之间的香烟也掉了块灰在地上。
&esp;&esp;她低头瞥了一眼脚边带着火光的灰烬,把剩下半支递给他：“帮我举一下。”
&esp;&esp;两人的手短暂交叠后，烟转移到了付竞泽手上。
&esp;&esp;是他上次按她要求买的黑盒细支，被她拆开来抽了，上面还落了她半枚唇印。
&esp;&esp;等她拿回湿巾把地板上的烟灰擦净时, 他已经自作主张分享了那半支，叼在嘴里，吹出一缕白雾。
&esp;&esp;冰尤没再管他要，从沙发上拽了件薄衫套在吊带外面。
&esp;&esp;头从领口钻出来后，几根发丝还夹在脊背和上衣之间，她没太在意，坐在椅子上蹬鞋。
&esp;&esp;付竞泽强忍着帮她拨开的念头，把烟蒂按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esp;&esp;烟雾缭绕着飘散。
&esp;&esp;“咱们走吗，现在雨好像小点了。”她低头摆弄着靴子的拉链，没有看他。
&esp;&esp;外面的雨势确实有所减弱，没有了刚才的细密的拍打，只有零星几滴落在玻璃上的声音。
&esp;&esp;他真的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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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两年前，西华。
&esp;&esp;暴风雨天气把夏令营的所有人都困在画室里。
&esp;&esp;学校上下断电，所幸天还没完全暗掉，从窗外透出了微弱的光斑。
&esp;&esp;电灯熄灭的那一秒，冰尤忽视了教室里女生传来的惊叫，放下手中的画笔，把头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esp;&esp;乌黑的发丝散开搭在桌沿，像一朵萎靡的花。
&esp;&esp;夏亦可拎着刚打好的水桶，摸黑走进来。
&esp;&esp;脚下绕过几个障碍物，才走到和冰尤挨着的座位停下。
&esp;&esp;“你又偷懒。”
&esp;&esp;她轻轻用指弯刮了下她的鼻子，笑容像只会在夏天盛开的鲜花。
&esp;&esp;冰尤面前画板上的油画刚有雏形，从坐到这开始就没怎么认真动笔，她耍赖地从墙上立起来，抬手回了女孩一下。
&esp;&esp;这一下没给对方击中，反而是自己布满淤青的手开始吃痛，迅速抽离。
&esp;&esp;夏亦可瞬间发现不对劲，抓起她的手腕检查：“你爸又打你了？”
&esp;&esp;冰尤从她关切的手心中褪出来：“没。”
&esp;&esp;“什么没！我都看见了！”
&esp;&esp;说完之后她把水桶放在地上，再次揪起她的手臂查看，借着室外的亮光，她终于看清了那只手。
&esp;&esp;白皙的皮肤下血液凝结，青紫色的淤伤挂在手背和指结上，严重的程度不像拍打，更像是重物挤压。
&esp;&esp;因为疼痛难忍握不紧画笔，才会迟迟没有进度。
&esp;&esp;冰尤看着在她掌心翻来覆去的自己的手，用尽全部力气询问。
&esp;&esp;“夏亦可，所有人的家都是这样吗？”
&esp;&esp;眼底的湖结了层脆弱的冰，像被困在了永恒的冬天里。她那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答案。
&esp;&esp;从她有机会从家里那个冰冷的房间出来，有机会来上夏令营，心脏已经止不住地开始鲜活。
&esp;&esp;夏亦可是她了解世界的钥匙，她总是耐心告诉她很多东西，连带很多自己的喜好和失真的内容一并输送给了她。
&esp;&esp;那天的雨不停的下，两个女孩漆黑的教室里分享了尘封在心底的伤疤。
&esp;&esp;冰尤的秘密关于家庭。
&esp;&esp;而夏亦可的，关于一个不能说名字的男生。
&esp;&esp;她讲起他时的落寞、失意，冰尤全看在眼里，那是属于女生间的心碎时刻，每一份窒息都好像在亲自体会。
&esp;&esp;“冰尤。”夏亦可的双眸最终落在了地板上，纯粹干净的脸上是她暂时读不懂的表情。
&esp;&esp;“我发现很好的人也会时不时冒出丑恶的想法，很坏的人也有突然间柔软的一面，可能很久之后你会发现，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esp;&esp;冰尤对朋友的定义就停在那晚，她布满淤青的手搭在她瘦小的手上。
&esp;&esp;谁都没想到，夏亦可去世后，这只手代替她完成了只有初稿雏形的二十幅画作，以她的名字打响了名声。
&esp;&esp;从中赚到的钱全部投到了反校暴的相关组织，抚慰了很多受伤的灵魂。
&esp;&esp;而付竞泽，是其中收藏最多的私人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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