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烦死了!”宋与希将遥控器反扣到背面,轻轻拍打,“关键时刻掉链子!”
&esp;&esp;“宋老师,您快看!”沈曼娜指着电视屏幕,惊呼道,“那棵树像不像村里的伯公树?”她捂着嘴喊道,“我的天哪!就是在村里拍的。”她一惊一乍,“竟然是直播!还有村民拉横幅抗议度假村工程!”她越看越激动,“她!就是她!早上来找您的那位急性子元督察!”她凑到屏幕前,鼻子差点撞上去,“凶案组督察:元媛!名字倒是好记!”
&esp;&esp;记者们就像大白鲨闻到血腥味,团团围着元媛,一路穷追不舍。好几次,元媛都被麦克风怼到脸上、手臂上,甚至腰腹上。
&esp;&esp;“元督察,请问受害者是高力扬吗?”
&esp;&esp;“无可奉告!”
&esp;&esp;“元督察,受害者死因是什么?”
&esp;&esp;“无可奉告!”
&esp;&esp;“元督察,凶手犯案动机是什么?请问是寻仇吗?会不会和宋与希有关?”
&esp;&esp;“哪个神经病胡说八道啊!”沈曼娜骂道,“诽谤!恶意中伤!”她义愤填膺,“发律师函,宋老师,我们一定要给他发律师函!告他!”
&esp;&esp;镜头前,元媛微微一愣,扭转视线移向镜头,镜头后面的记者就是提到宋与希的人。
&esp;&esp;“无可奉告!”元媛一旦严肃起来,目光会极具威慑力,观众们隔着屏幕都能体会到,“请注意,诽谤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esp;&esp;元媛说完,直播镜头斜着抖动了一下,看来记者和摄影师都被元媛的气势威慑到了。
&esp;&esp;“收拾收拾!”宋与希揩去额头冷汗,“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
&esp;&esp;“宋老师,您怎么啦?”沈曼娜扭头就看到宋与希浑身发抖,双手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角落,遂紧声问道,“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esp;&esp;“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宋与希讷讷道,“必须离开!”
&esp;&esp;“好!我们离开!”沈曼娜挨着宋与希坐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晚上就离开!”她腾出手关掉电视。
&esp;&esp;屏幕一黑,记者们嘈杂的质问声同时消弭在空气中,宋与希深吸一口气,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esp;&esp;“宋老师,喝口水吧!”
&esp;&esp;宋与希从沈曼娜手里接过紫色水晶杯,一口气喝掉大半杯,说:“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esp;&esp;“没有,您怎么会吓到我呢?”沈曼娜轻声笑笑,“宋老师,我相信你。”
&esp;&esp;“谢谢!”宋与希点头笑笑,但有些心不在焉,“你先去收拾行李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esp;&esp;沈曼娜没有多说一句话,起身走向厨房,顺手带走了面碗。她顺手洗了面碗,又重新给紫色水晶杯加满巴黎水,踩着实木楼梯就上了二楼。
&esp;&esp;第5章 伯公坛
&esp;&esp;“什么情况?”顾玉宁远远听见元媛怒怼记者,立刻就嗅到了八卦味,“你见过宋与希啦?”她声音很轻,只有元媛能听见,“真就这么巧,她也在南岸村啊!”她用肩膀轻轻撞一下元媛,“怎么样?见到偶像本人,有没有心脏怦怦跳?”
&esp;&esp;顾玉宁是h港警务总署的首席法医,港大法医人类学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高力扬案的尸检工作将由她负责,担任该案主检法医。她皮肤白皙,齐耳短发染成雾棕色,烫成微卷小波浪;长而翘的睫毛下,一双深色眼眸轻泛蓝影;唇上薄薄地点了层口红,惊艳而不失活力。
&esp;&esp;顾玉宁和人们印象中严肃沉稳的法医不同。她性格活泼外向。生活中,偶尔会说些幼稚但无伤大雅的话,活跃气氛;工作起来则一丝不苟,绝对可靠、足堪信任。
&esp;&esp;“我是警察,她——”元媛谨慎措辞,“暂时是嫌疑人。我必须公私分明、公事公办,才对得起我的警徽。”
&esp;&esp;“行吧!”顾玉宁皱皱鼻头,“要我说,你也别绷太紧了。悄悄吃块巧克力吧!”
&esp;&esp;顾玉宁是巧克力脑袋,每时每刻无巧克力不欢,口袋里随时随地都能摸出来几块巧克力,心情好就奖励一块,压力大就补偿一块,总之,她能找到各种理由吃块巧克力。
&esp;&esp;“谢谢,我不吃!”元媛对甜食没有特别偏好,可吃可不吃,能不吃尽量不吃,但是为了照顾顾玉宁情绪,她指指尸体,借口道,“我的心理承受力还没有强大到你的程度,看到尸体还是会影响食欲。”
&esp;&esp;顾玉宁接受了元媛的好意,呵呵一傻乐,不再纠缠巧克力的话题。
&esp;&esp;“受害者死因基本确定。”顾玉宁思维跳跃,话锋瞬息万变,幸好元媛的头脑足够灵活,能跟上她,“鱼叉就是杀死他的凶器。”
&esp;&esp;顾玉宁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向被确认为凶器的鱼叉,元媛的目光追随而去。
&esp;&esp;“目击者发现尸体时,尸体后背贴着树干,身体呈靠倚坐姿;头低垂;双手落在身体两侧,双腿则笔直前伸。并且尸体周围有拖拽痕迹,尸体衣服上也有对应的拖拽摩擦痕迹,由此判断,死者死亡后,有人出于某种未知目的摆弄过现场。”顾玉宁指着地面上的拖拽痕迹,引着元媛走到两米开外,在一滩血泊前驻足,“这里才是第一案发点。”
&esp;&esp;元媛低头看一眼地面那滩血泊,血泊的原始轮廓呈圆形,因有人拖动过尸体,在地面划出了一条长而粗糙的血痕,血痕的尽头就是伯公树。
&esp;&esp;“死因是什么?”
&esp;&esp;“鱼叉穿透死者左胸,刺破心脏,直通后背形成贯穿伤,心脏受损直接导致死者缺血性休克而死。”
&esp;&esp;元媛默了默,看向伯公树后面的一座小庙。
&esp;&esp;伯公树被南岸村村民视为神树,是一株在风雨中傲立五百年的古柏树。树高十米有余,树围达65米,苍劲挺拔、枝叶繁茂。
&esp;&esp;距离伯公树南面二十五米远,有一座伯公坛,其实就是座一层高的小庙,木门砖房、红墙灰瓦,简陋而不失庄重。伯公坛前,四足铜鼎茕茕孑立,鼎内烟火袅袅娜娜,算不上香火鼎盛,却终归有人惦记。
&esp;&esp;伯公坛门口,一位白发老妪身披灰白道袍,坐在靠背竹椅里轻摇蒲扇,在廊檐阴影下纳凉,眼睛时不时朝伯公树下的案发现场瞥一眼。此人名唤妙云居士,是伯公坛的住持,为伯公坛的正常运转奉献半生,如今已年过古稀。大抵修道之人都有青春永驻的不传之法,元媛初次见到妙云居士,真不敢相信她是位七十三岁的长者。倘若染黑满头银发,就算她声称年未半百,恐怕也不会有人生疑。
&esp;&esp;为了保护案发现场,避免泄露调查进展,警员们将警戒线又往外扩张了十五米,伯公坛正好围拢在警戒线内,保住了妙云居士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