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里正面上露出艰难挣扎之色，心爱孩儿惨遭吸血丧命，他心痛如绞，做梦都想把凶手，把那天杀的红衣僵尸逮住活活烧了……
&esp;&esp;他下意识地望向曹照照。
&esp;&esp;曹照照对着迷惘矛盾脆弱的汤里正，满眼真诚，柔声道：“错过了这次，也许你这辈子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报这杀子之仇了，七郎每年忌日，你在他坟前焚香之时，难道不悔恨心痛吗？”
&esp;&esp;汤里正老泪纵横，身子摇晃颤抖……
&esp;&esp;“三叔！”
&esp;&esp;“阿渤，我不想七郎死不瞑目。”汤里正老脸皱纹刻划着丧子之痛的苦楚，他泪汪汪喑哑地道：“如果李大人能帮忙抓住红衣僵尸，那我……我……”
&esp;&esp;“三叔您千万想清楚！”汤渤眼神阴沉带着警告，低声道，“大事，是族长决议了的，即便您是里正，也不能违背族长和全村人的意思。”
&esp;&esp;“阿渤，可我只有七郎这个亲儿子……”汤里正死死抓住汤渤的手臂。
&esp;&esp;中年村长紧张地看着他们俩陷入争执，焦急得团团转。
&esp;&esp;“你们……你们这是在做甚……”
&esp;&esp;“汤里正，”李衡泰然自若地沉声道：“命案为重，耽搁越久，证据越消减薄弱，今日本官已开挖坟坑，确信自去岁至今闹得沸沸扬扬的红衣僵尸，非当年独孤氏所携两名外孙女……坑中的两具白骨便可佐证。”
&esp;&esp;此话一出，小汤村众人哗然……
&esp;&esp;“什么？”
&esp;&esp;“太好了，所以不是她们尸变，前来索命……”
&esp;&esp;“那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esp;&esp;汤里正先是大喜，随即急切追问：“李大人，如果不是她们俩姊妹在作怪，那究竟是——”
&esp;&esp;“是啊是啊，李大人，请您务必为我等做主啊，那红衣僵尸，呸！那俩恶贼祸乱我小汤村，不只是鸡犬不宁，还害死了人……”
&esp;&esp;“都杀人了，那俩恶贼绝对不会就此抽手，如果不速速逮到人，咱们还有安生日子可过吗？”
&esp;&esp;“对对对，就是这样！”
&esp;&esp;“三叔！还有你们——你们都疯傻了不成？”汤渤万万没想到李寺卿仅仅只一句，便让众人瞬间倒戈，完全打乱了他的打算，不由急出了一头热汗。“你们忘了最最重要的‘大事’吗？”
&esp;&esp;“汤里正，汤村长，你们可还记得那几名儿郎分别在何处遇害？死因为何？”
&esp;&esp;李衡一身尊贵肃然的正气，威仪甚重，自有一股稳定人心的力量，众人仰望着他，自然而然忽略了一旁汤渤的跳脚。
&esp;&esp;“记得！当然记得！”
&esp;&esp;“那一幕太惨了，任谁人看过一眼，这辈子都忘不掉……”
&esp;&esp;不只汤里正和村长，就连看过那三名离奇丧命于野狼山上的村民们，都开始七嘴八舌争相说来——
&esp;&esp;马藤面露疑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esp;&esp;曹照照自然知道李寺卿大人为何又当场询问众人，而不是只采信马藤证词了。
&esp;&esp;因为取证不能只单凭一面之词，而是要证词多方验证，更何况记忆是重新建构的历程，常常包含事实和虚构。
&esp;&esp;若是在有心人士的暗示与影响后，大脑甚至会以推论的方式，自行填补故事中的漏洞与细节，因此仅以证人的证词作为证据时，是要非常谨慎的。
&esp;&esp;犯罪心理学研究证明，很多证人提供的证词不太准确，常具备个人观点和意识，信息之间自动的组合导致不真实的回忆，就是虚假记忆。
&esp;&esp;所以仰赖正常程序和科学证据是极为重要的。
&esp;&esp;她这两年多跟在李衡身边办案，常常惊奇于他办案刑侦的敏锐度和前瞻性，远远超越大唐……甚至直逼现代犯罪侦查专家。
&esp;&esp;汤里正和村长犹豫了一下，也一一补充当年惨剧的细节部分……
&esp;&esp;只不过时间过去了几年，他们记忆或凌乱或清晰或重叠，但最后经过多方证词归纳总结，可信度较高的几点是——
&esp;&esp;先后共有三名儿郎遇害。
&esp;&esp;遇害地点都在野狼山上。
&esp;&esp;一人首先跌落山涧而死，三日后另一人遭巨木砸死，五日后一人被猛兽咬得肚破肠流丧命。
&esp;&esp;事发前，三名儿郎都有骚扰两姊妹的不良纪录，杜老儿……也就是独孤老汉，曾向当时的老村长告状求助过，可儿郎们不认帐，甚至死皮赖脸的不认错，后来还是只能不了了之。
&esp;&esp;老村长过后不久病逝，其子继任为新村长，对于外来户的独孤一家，就更加懒怠看顾了。
&esp;&esp;最后这一家老小，可说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esp;&esp;第10章 (1)
&esp;&esp;曹照照听完了村民你一言我一句，有幸灾乐祸有议论八卦，还有窥伺隐私的兴奋感，只有少部分两三个人对此露出一抹羞愧之色，她刹那间竟有种——
&esp;&esp;既然小汤村民这么野蛮愚昧又恶毒，干脆就让红衣僵尸继续替天行道——的愤慨冲动念头。
&esp;&esp;还查什么案呢？这么做死的一群坏蛋，就让他们自己在山里祸害自己，或等着让红衣僵尸吸血吸光光好了！
&esp;&esp;她知道自己身为大理寺一员，不该有这样情绪化的恶念，可是她真的忍不住……
&esp;&esp;李衡不知身后的小女郎内心波涛汹涌，沉吟片刻，环顾四周。“方才相验尸骨，可知两具白骨一为生前遭铁器利刃击中后枕骨，骨裂血肿而死，一为舌骨破裂，乃遭人大力掐喉而亡。”
&esp;&esp;刚刚无比兴奋激动的小汤村民眼神开始闪躲，中年村长脱口而出抢先辩白道——
&esp;&esp;“李大人，是这对贱人先害了我们小汤村的儿郎，我们按照族规处置她们，天经地义，这是连县衙官府都不能过问的！”
&esp;&esp;“是县衙官府不过问，而不是不能过问。”李衡面色一沉，肃然凛冽地道。“况且你们有何证据证明三名丧命野狼山的死者，是两姊妹所害？”
&esp;&esp;中年村长一窒。
&esp;&esp;其余村民不服气地嚷嚷起来——
&esp;&esp;“她们迁到小汤村，就得守我们小汤村的规矩，况且男未婚女未嫁，儿郎看中了她们，想上门求亲，可没犯了哪条唐律！”
&esp;&esp;“可怜几个儿郎死状极惨，他们死得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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