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张玉山，还有三个女儿，继妻子离世后，三个女儿也相继进入帝临军。”安帝眼中露出几分痛意和愧疚，费老更是用力的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esp;&esp;他跟着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esp;&esp;张玉山的三个女儿，像极了张玉山，他看三个丫头和他胃口，还教导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是没有捧一杯拜师茶罢了，他是将她们三个都当成自己半个徒弟的。

&esp;&esp;“三个女儿，在加入帝临军的十年里，相继离世，战死！”

&esp;&esp;张玉山喉咙里发出了兽类的悲鸣。

&esp;&esp;刚才殷念沐浴在血色微光里时，他好似透过那将黑的天空，看见了他最小的女儿。

&esp;&esp;他以妻子为荣。

&esp;&esp;为女儿骄傲。

&esp;&esp;从未后悔加入了帝临军，也不曾后悔进入最前线击杀魁怪。

&esp;&esp;“我，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esp;&esp;张玉山唇上血色全失，“我的女儿其实生的很漂亮，我却从不许她们穿裙子，也不许她们涂脂抹粉，我告诉她们，我张玉山的女儿，绝对不能比别人家的儿子差。”

&esp;&esp;多乖啊，他的女儿。

&esp;&esp;父亲说了，她们就那么去做了。

&esp;&esp;她们从生下来到死去，都没有穿过一次裙子。

&esp;&esp;从不怕流血，受伤也一声不吭，懂事的孩子没有糖吃。

&esp;&esp;可当妻子死了，大女儿也死了，二女儿还死了的时候，他真的怕了。

&esp;&esp;他的膝盖骨都在发抖。

&esp;&esp;他的幺女，最让人心疼的幺女，在最后一次出发去战场前，他拉住了她的手，求她。

&esp;&esp;“莫去了，爹怕了，是爹不对。”满身疮痍的他，在那一刻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后悔至极的父亲。

&esp;&esp;可他的幺女还是去了。

&esp;&esp;去之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日落西山的时刻。

&esp;&esp;“爹爹，战场上，谁都可能牺牲，别人可以，我也可以。”

&esp;&esp;“你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

&esp;&esp;她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这句话。

&esp;&esp;也彻底打碎了他的心和一身倔骨。

&esp;&esp;幺女死的惨，连个全尸都没有，为了护着其他人撤退，她被五马分尸，骨头被魁怪嚼碎，他浑浑噩噩的进去找人时，只找到了一截手指。

&esp;&esp;为国征战半生，却终成孤家寡人。

&esp;&esp;安帝和费老比谁都愧疚。

&esp;&esp;早知如此，当时该强行让她回去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安帝不再允许一家子全家参战的。

&esp;&esp;哪怕是帝临军也是一样。

&esp;&esp;所有人都沉默了。

&esp;&esp;死无全尸，连祭奠都做不到。

&esp;&esp;墓穴空荡荡，魂难归故土。

&esp;&esp;殷念也沉默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此刻闭的紧紧的。

&esp;&esp;安帝深吸了一口气，“万域的姑娘们，他是个老古板，一根筋，你们可以气他的不懂变通，但请不要讨厌他。”

&esp;&esp;“他拦着你们，不是针对你们，也不是看不起你们轻视你们。”

&esp;&esp;是太想保护你们。

&esp;&esp;当时他那个心态，已经不适合待在帝临军里了，所以安帝才安排他来带万通营，可没想到，他连万通营都不愿意招姑娘们进来。

&esp;&esp;万域皆失声。

&esp;&esp;如今的战局远没有到覆灭的时刻，张玉山觉得只要男人就行，他像是入魔了一样，从一个牛角尖钻到了另一个牛角尖。

&esp;&esp;好像别人家的女儿安全了，就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esp;&esp;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esp;&esp;直到耳旁传来‘轰’的一声炸响。

&esp;&esp;那些姑娘们脸色通红，是憋的，眼中也有无力感，她们不知该说什么，对着张玉山那张脸，有千言万语，却都堵住了。

&esp;&esp;他看起来真的可怜又让人心痛。

&esp;&esp;可就在这时。

&esp;&esp;殷念一拳轰碎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从中抓出了两颗洁白的棋子。

&esp;&esp;“以前是错，现在也是错。”殷念挥了挥面前飞扬的尘土，看着张玉山道，“你以前不让你的女儿穿裙子，现在不让别人的女儿参战。”

&esp;&esp;“张营长，生也好，死也好，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这和是男是女无关，只是我们想做，就这么做了。”

&esp;&esp;当所有人都为张玉山痛惜的时候。

&esp;&esp;殷念的那双眼睛里虽有叹息，更多的却是冷静。

&esp;&esp;“你现在的做法，同以前没有区别。”

&esp;&esp;“有人想参加战斗，就如同您女儿曾想穿裙子一样，您身为营长，要做的不是替她们做决定，而是让她们自己做决定，您要给的是机会。”

&esp;&esp;“不知道我的这些话能不能说通您，但也不重要了。”

&esp;&esp;殷念失血过多，脚步踉跄了一下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esp;&esp;张开，哗啦啦的掉下了一大把的棋子。

&esp;&esp;“时间到了，我赢了！”

&esp;&esp;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esp;&esp;让想来的姑娘们，能进万通营。

&esp;&esp;需要这么做，她就这么做了，总要有人踏过那些悲痛的过往，来做出更利于明日的决定！

&esp;&esp;张玉山做不出来，安帝也不忍心让他来做。

&esp;&esp;没关系。

&esp;&esp;她殷念来！

&esp;&esp;“张营长，愿赌服输！”

&esp;&esp;张玉山深吸了一口气。

&esp;&esp;他知道为什么他对殷念如此欣赏，如此纵容了。

&esp;&esp;他在她身上看见了幺女的影子。

&esp;&esp;殷念赢了？

&esp;&esp;她们能进万通营了？

&esp;&esp;雾镜前，那些原本都有些绝望了的姑娘们浑身发抖了起来。

&esp;&esp;殷念说的不错，有人想安稳度日，可也有人想变强啊，她们终于拿到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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