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卡希亚换上了一件暗红色的礼服,华贵的面料冰冷而沉重地贴合着她的肌肤。
&esp;&esp;侍女们为她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但她没什么胃口,那些散发着香气的食物尝起来像一层油腻的薄膜,堵在喉咙口。
&esp;&esp;她用叉子拨弄了几下盘中的食物,每种都只敷衍地品尝了一口,然后喝了半杯水,便挥手让她们撤下了。
&esp;&esp;而午餐还未完全撤下,卡修斯的侍从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esp;&esp;那是一位年轻的贵族,他躬身行礼,姿态与容貌都无可挑剔,诚恳恭敬地邀请她前往卡修斯的书房。
&esp;&esp;卡希亚没什么情绪地抬起眼,目光在那位侍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esp;&esp;他似乎对她的直视感到极其意外与惶恐,那双放在身侧、戴着白手套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揪住了自己制服的衣角。
&esp;&esp;不过她的目光很快便移开了,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广阔的玫瑰花园。
&esp;&esp;那些花,是母亲卡尼拉亲手种下的。
&esp;&esp;她曾一度以为母亲热爱园艺,但后来才渐渐明白,母亲或许只是从未种过花,所以想尝试一下罢了。
&esp;&esp;花种播下没几天,母亲就失去了兴趣,再也没踏进过这个诞生在她手下的花园。
&esp;&esp;如今,十多个寒暑轮回,这片园子在园丁精心打理下盛放着,开得肆意又刺眼。死去的便死去,活下来的愈加娇艳欲滴。
&esp;&esp;花不会在意是谁种下了它们,也不会为了谁而开放。
&esp;&esp;它们继续绽放,不是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它们最终凋谢,也并非因为那份等待落了空。
&esp;&esp;它们只是遵循着最原始的生命法则,生长,枯萎,周而复始。
&esp;&esp;冷漠而美丽。
&esp;&esp;卡希亚盯着那片花丛,在自己的思绪里走了会儿神,没人敢打扰她,直到那侍从因长久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局促时,她才略带疲惫地点了点头。
&esp;&esp;卡修斯的书房与城堡其他地方的奢华不同,这里充满了冷硬的秩序感。
&esp;&esp;墙壁上没有挂毯和油画,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擦得锃亮的骑士长剑与交叉迭放的战斧。
&esp;&esp;她原以为,推开门便会迎面撞上他狂怒的咆哮与劈头盖脸的质问。毕竟昨晚,她亲手将他那整整一架子的珍藏佳酿砸了一地。
&esp;&esp;但出乎意料,卡修斯异常安静。
&esp;&esp;他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下那张摊开的羊皮纸上。他握着一支黑色的羽毛笔,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细微而规律的沙沙声。
&esp;&esp;他故意将她晾在一边,用这种冰冷的沉默来施加压力,让她在那漫长的等待中自行发酵恐惧与不安。
&esp;&esp;这是一种无声的、属于上位者的精神凌迟,他乐此不疲。
&esp;&esp;而卡希亚,在最初的错愕后,心底冷笑一声。这比她想象中任何一种发泄方式都要低级,也更令人生厌。
&esp;&esp;她索性也懒得开口,百无聊赖地开始这间属于她兄长的领地里走来走去。
&esp;&esp;她的手指拂过冰冷的剑柄,划过书架上那些厚重书籍的书脊,接着还走到他的书桌旁,俯身摆弄起桌面上那些代表着不同军团的棋子。
&esp;&esp;她故意加重脚步,让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毫无节奏的哒哒声,像一首挑衅的小调,在空旷的房间里反复回荡,搅乱着他刻意营造的寂静。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更长。卡修斯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esp;&esp;“你昨晚去哪了?”
&esp;&esp;“不关你的事。”卡希亚的回答同样冷漠。
&esp;&esp;“不关我的事?”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轻的笑意。
&esp;&esp;“卡希亚,”他声音沉下去,头都没抬,那沙沙的书写声也未曾停顿,“你昨天亲手促成的好事,今天就忘了?从父亲点头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未婚妻,是这个王国未来的王后。”
&esp;&esp;“以后,”卡修斯平静地宣布,“不准去伎院了。”
&esp;&esp;那平静的语气下翻滚着最赤裸的威胁,“你若是还敢去,我就将那座楼夷为平地。”
&esp;&esp;“你睡了谁,”他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我就把谁吊死在钟楼上。”
&esp;&esp;“你睡了几个……”他顿了顿,刻意制造的停顿化作冰冷的绳索缠绕上她的脖颈,声音放得更慢更清晰。
&esp;&esp;“我就吊死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