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溢价金复杂计算案例”的某一行。
新年过后,viargo的工作已然繁重,但她硬是从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里,又榨出了一片属于学习的空间。因为从决意复仇开始,她已经没有停下脚步的时间。
忽然,锁匙转动门锁的轻响传来。她没抬头,只是身体略微地放松了一瞬。
雷耀扬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一直在兴奋摇尾的warwick。他脱下外套挂好,目光落在灯下那道纤细的身影上,冷硬的眉眼也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这么夜还在温书?”
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思路。
“嗯。”
齐诗允这才抬起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很快又落回书页:
“最近接触了几个地产客户,有些财务上的东西不太明白。”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多余情绪。
而这时,warwick已经熟门熟路地凑过来,嘴里衔着落在地上的麻绳玩具球,将大脑袋搁在她膝盖上蹭来蹭去。
齐诗允用空着的那只手,自然地抚上它的头顶,轻轻揉着。
这样的夜晚,并非偶然。
元旦之后,他们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诡异却稳定的相处节奏,没有明确的和解,也没有彻底的疏离。
雷耀扬拿到了她的公寓钥匙,会在不提前告知的情况下,偶尔出现在她的住处。但他从不留宿,也从不越界,只在她允许的时间里存在。
就像一枚被暂时放置在桌角的棋子,不动,却始终在局中。
而齐诗允,会给他倒一杯水或榨一杯鲜果汁,也会一起用晚饭,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轻松话题,比如warwick的健康状况,最近上映的电影和音乐会,亦或是社团和公司里一些能说的部分。
这种半开放的状态,让外人看来,他们似乎正在修补关系。
比如一起出席必要的公开场合,偶尔会被拍到同车离开,甚至在某些推脱不掉的饭局上,雷耀扬会极自然地替她挡酒、替她说话。
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那些并肩站立的瞬间,更像是在练习将来如何体面地分道扬镳。
雷耀扬不是没有察觉。
他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变得柔软温顺,却也变得极其精准。因为她不再情绪化,不再争执,不再拒绝他靠近。
她只是…在每一个他以为可以更进一步的节点,提前一步停下。像是早已计算好距离。
而最让他不安的,是她越来越理性地「需要」他。
她需要他的专业判断,需要他对市场的理解,更需要他对某些家族结构与资本运作的经验。她向他提问的方式,克制、清晰、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她从不问感情,对他们的未来避而不谈。
偶尔,深夜回到半山时,雷耀扬独自坐在书房里,会反复回想她低头听他解释时的神情。那一刻的齐诗允,是自己最熟悉、也最陌生的模样——
专注、冷静、毫不掩饰野心。
但即便如此…也好过他时常独自在半山睁眼到天明,枯等一个看不到的身影。
雷耀扬在她身旁的单人沙发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却又不会让她感到被侵犯。
男人瞥了一眼对方正在钻研的内容,觉得有些意外:
“哪里卡住了?”
他问,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她指尖点着的地方。
齐诗允将书本往他那边推了推,指着那段复杂的公式和案例分析:
“这个…递进税率的适用条件,和土地评估价值变化的关联性,这里我看不太懂。”
雷耀扬接过书,垂眸仔细阅览。
落地灯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轮廓线条,他思考时,总是习惯性用指节轻叩桌面伴奏,片刻后,他朝她坐近了一些,开始逐句讲解。
男人声线低沉清晰,没有炫耀专业知识的浮夸,只有条分缕析的耐心。他从香港的土地政策沿革讲到具体案例的应用逻辑,偶尔会在空白处,用铅笔画下简单的示意图。
齐诗允听得很认真,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疑问,都切中要害。她的醒目和领悟力让他欣赏,更让他心底那份,以为关系正在回暖的错觉悄然滋长。
有一瞬间,他解释到一个复杂概念时,抬起眼,恰好捕捉到她凝视自己的目光。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疏离和冰冷,只有最纯粹的、专注于学习知识的澄澈,甚至…还带着某种习惯性的依赖。但就这一眼,让雷耀扬的心跳跟着乱了节奏,连讲解的语速都慢了一瞬。
齐诗允也察觉到了这短暂的凝视超出了「学术探讨」的范畴,她迅速垂下眼帘,拿回书时手指收紧:
“我明白了,谢谢。”
等他解释完,她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将书本重新拉回自己面前,目光重新聚焦在文字上,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神从未发生。
少顷,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warwick睡着时平稳的呼吸声和书页翻动的轻微响动。
一种奇异的安宁氛围弥漫开来,像一层薄薄的暖纱,暂时掩盖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
雷耀扬坐在一旁假意翻看杂志,目光却如有似无地瞥向对面女人。
这一刻,他仿佛能看到许多年前,那个为了课业埋头苦学的齐诗允。一想到她从环境艰难的市井里脱颖而出,他也愈发憎恨让她家破人亡的父辈,憎恨他们所犯下的罪孽……
或许她,本该有更美好的人生走向,却偏偏…再次陷入这摆脱不了的泥潭。
可现在,他贪恋这份虚假的宁静,他甚至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停留…哪怕十分钟也好。
心中暗自叹息时,对方又抛来几个专业性问题,他继续细心为她解释,比先前更为专注。
然而,当时钟刚指向十一点,齐诗允干脆利落合上书,整理好散落的笔记,带着明确的结束意味。
“不早了。”
“明天一早还有个会,我要准备休息了。”
她站起身,语气温和,却在下逐客令。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弯腰,摸了摸warwick的下巴。
倏然间,雷耀扬眼底那丝刚刚燃起的亮光黯了下去。
他依言站起身,没有纠缠,也没有耍赖,只是带着关切的凝视:
“好,那你早点睡。”
男人克制着想要拥抱她一下的冲动,最终却只是抬手,极为压抑地与她的手隔着一段距离,轻轻碰了碰warwick的头:
“乖点,走喇,不要吵到你uy休息。”
uy这个称呼,让齐诗允整理书脊的动作微微一顿。而雷耀扬没有多做停留,牵着warwick转身走向门口。
直到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那点温暖的灯光和她的气息隔绝开来,他眼底的落寞和沮丧才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公寓内,女人站在玄关处,听着门外电梯到达的叮咚声,以及随后楼下汽车引擎远去的声音,才缓缓吁出一口气。
因为明早有会…完全是借口。
送走雷耀扬后,书房桌面上,被重新摆放上她还要继续深入学习的资料。
《地产投资概论》、《香港公司法例详解》以及厚厚的、从图书馆影印来的《信报》财经专栏合订本。她相继翻到昨日所学的页面,旁边则是一本摊开的英汉字典,和写满密密麻麻笔记的活页夹。
这段时间,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