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豆花姐出出进进,她的心里就有点欣慰,仿佛见到了娘一样。她回来,不为别的,只为看上豆花姐一眼。
小哑巴的喊声在空洞洞的夜里分外刺耳,惊动了巡夜的大棒,他飞快地跑到碾道里,把豆花抱在怀里,掐她的人中,喊她的名字,叫了几声“豆花姐”,把她抱回窑里。老谷子也起来了,他抖抖索索,手忙脚乱,怎么就要寻死上吊呢?老谷子给豆花灌下一碗红糖水,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怦怦怦”乱跳。此时豆花已有了意识,她睁开一条眼缝,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们,泪水如决堤的大青河,恣意而下。
这一通折腾,惊醒了半个谷子地村,大家都挤在碾道里,或茫然,或惊悚,或兴奋,或沉默,都等着看一出好戏。大棒出来劝散了大家,碾道里又恢复了平静。
等乡亲们都散了,大棒一转身,他的身后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货郎哥,他执行任务路过这里,听到碾道里出事了,就赶了过来。货郎哥跟着大棒进了窑里,豆花此时已经完全缓过来了,她不敢去看货郎哥一眼,她知道货郎哥早就看穿了她和公公之间的不伦,他一直都替她遮着,现在都露馅了,她没脸再见到货郎哥了。
豆花深深地低着头,小哑巴抱着她,替她抹去了泪水。小哑巴“啊啊啊”地比划着,大概是想向在场的人讲述她看到的场面,又像是向在场的人询问事情的原因,大棒不知道发生了甚么,货郎哥更不知道原因。老谷子知道,老谷子一言不发,守口如瓶。豆花知道,豆花羞于启齿。大棒想问个究竟,老谷子把他和货郎哥推到门外,说:“家事,家丑不可外扬,不关外人啥事,别人大可不必闲吃萝卜淡操心。”
主家都这样说了,货郎哥也不好说什么,跟着大棒走了。
老谷子还要撵小哑巴走,豆花抱紧了小哑巴,声嘶力竭地喊了声:“畜牧——”。这一声喊,划破了谷子地的夜空,传进了大棒和货郎哥的耳中,两人心头一震,在黑夜里对视了一眼。
老谷子撵小哑巴走,豆花抱紧了她,小哑巴也抱紧豆花,干瘪的小脸憋的通红,她朝着老谷子怒目而视,像一只愤怒的小鸟,要去啄瞎他的双眼,好像她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因老谷子而起。
这一晚,小哑巴没走,留下来守着豆花,姐俩,不,是娘俩,互相抱在一起,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