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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节(1 / 2)

即使是至亲的母子,也要不断妥协。

就像之前,定远帝亲自动手喂皇后喝了绝嗣药,太后收了手,意味着这后宫中不会再有人去动皇后的身子。

这日慈宁宫中,无论对视时母子俩作何想法,最后依然是各退一步,母慈子孝。

萧淮离开前,祁太后起身去送,喊了儿子的小名:“寄奴——”

萧淮转身,看向母亲。

祁太后亲自抬手用帕子给儿子擦了脸,仔细端详着儿子,语重心长道:“听母后一句话,与其去暖一块暖不热的石头,不如怜取眼前人。”说着,太后把身边贵妃的手交到了萧淮手中。

她深切地看着儿子,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

她是为他好。

秋雨潺潺。

萧淮安抚地拍了拍贵妃的手,把贵妃交给了一旁的嬷嬷,吩咐用自己的步辇送贵妃回宫,给足了体面。

祁白芷扶着腰缓缓躬身,谢恩,扶着嬷嬷转身的瞬间咬了咬唇,随即就换上了最得体的淡淡笑容。

秋雨潺潺。

祁太后语重心长:“孩子,听母后的,好不好?”

萧淮望着母亲,轻声道:“阿娘,儿子、儿子不能没有她。”

说完,萧淮深深一礼,告辞太后。

随着他转身,祁太后慈爱的脸狠狠一沉。

这场秋雨一直下到掌灯时分,还是淅淅沥沥,不见变大,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整个天地好似都湿淋淋的。

萧淮合上了折子,对着眼前的灯,愣了一会儿。

秦兴小心翼翼上前,小心翼翼道:“陛下,永寿宫贵妃娘娘让人送来了新下来的桂花做的紫蕊桂花糕,还说永寿宫炖着陛下爱喝的汤。”

萧淮望着灯,胡乱点了点头,突然看向秦兴:“坤宁宫——”

秦兴愈发小心道:“坤宁宫上灯的时候就闭了宫门,说是皇后娘娘歇息了。”

秦兴埋首,好一会儿没听到上头动静。

突然萧淮狠狠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秦兴忙跟上。

萧淮才走到廊下,骤然一停,好一会儿对着秋雨没有动。

最后,他转身,回了书房,颓然靠坐在雕龙檀木扶手椅上,低声道:

“朕不明白只是一个宫女和小太监,就为了朕不严惩贵妃,她就能连门都不让朕进”说着他抬起头,看向秦兴,似在问他,又似在自语:“只是两个奴才朕都说了,后宫的宫女和太监随便她挑,她想要谁都行”

秦兴低头。在他看来,皇后生这么大的气,肯定不会是为了两个奴才,还是跟永寿宫娘娘过不去呗。他斟酌着话,慢慢把这个意思说了。

萧淮默默听着。

突然,定远帝抬了头:

“你说,如果朕以后都不在永寿宫留宿,皇后她会不会——”

秦兴一惊。

萧淮好似终于找到了好办法,起身兴奋地转了个圈,一边自语道:

“对!就是这样!”

“她呀!就是太霸道了她这个性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了,朕得先顺着她”

“只能这样了!”

说着他定住,吩咐秦兴:“让人好好给朕看好贵妃这一胎,不能有一点点闪失!”

“很快就是秋狩了,正好让她出去散散心!她松散惯了,这宫里,待久了憋闷!”

萧淮越说越兴奋。

离开皇宫,也许一切就会慢慢好起来。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让朏朏消气。

天长地久,他可以慢慢哄她。

这时候,萧淮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打算。

秋雨潺潺,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

番外-11

定远四年,春

陛下久病,祁国公一党越发权势熏天。先首辅宋晋已于去年自请贬谪,名义是请往蜀地监督水利修建,实则相当于被流放。他一离京,国公府的人就已跟上,寻找时机,最好能让这位声名显赫的前首辅大人病死途中。曾经推行的土地清丈,一下子遭到反扑,越来越多的人被地方权贵打为乱民。明明大雪缓解了干旱,该是能有希望的一年。地方上却越来越多的人失去土地,土地兼并愈演愈烈。

万物复苏,大周最高处的皇宫却好似还停留在定远三年的冬天,处处挂白。

病了许久的定远帝到最后简直见不得任何花开树绿,拔掉,通通砍掉!

甚至皇子的诞生,也并没有给这座沉闷至极的皇宫带来任何改变。

端庄大气的祁皇贵妃依然没有从产子后的虚弱状态中恢复。永寿宫里也到处都是压抑的白色,人人蹑手蹑脚,不敢吭一声,皇贵妃娘娘的脾气越来越莫测,已经到了令下头宫人恐惧的地步。整个永寿宫,都是阴沉的,甚至成为了这座皇宫里最阴沉的地方。

偶尔窃语的宫人,说的都是皇贵妃娘娘自从产子后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就连那些从皇贵妃姑娘时候就跟着的老人,也产生了这样的疑问:永远得体,永远含笑的娘娘,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随便一句话,都能让她突然阴沉下来,这时候就必须有人遭殃了。不管他们说什么,好像一张嘴就会错,每天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被拖下去。

慢慢地,后宫里开始流传这么个说法:是皇后的诅咒。

这后宫,落入了皇后的诅咒。

宫人想起那日坤宁宫的大火,个个噤声,心有余悸。

简直无法想象皇后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火起得这样决绝,把自己烧得这样彻底。

那样一个娇气的皇后呀!

大周皇宫内一处极其偏僻的宫殿。

一个看起来不大的男孩,蹲在空荡荡的殿里,摆弄着他那一堆小石子。一张分外清秀的小脸,早已脏乎乎的,只一双眼睛依然干干净净,干净得近乎一无所有。

大周曾经的七殿下,已经越来越少的人还记得他的年纪了,时光好像在他身上停住了,总也不见长大。

一个胖乎乎的老太监这时候过来了,旁边人纷纷喊着“康公公”。

这殿里下头人人都懒,带头的就是康公公最懒。

康公公吩咐人都下去,其他人就都笑着下去了。都知道康公公以前仁寿宫和永寿宫两头巴结,眼下只能可着祁太后所在的慈宁宫可着劲儿巴结了。

这会儿,还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回头好往慈宁宫卖好去。

两个小太监揉着鼻子退下。

一个道:“这都三年了,也不知道干爹他老人家到底什么时候能走通慈宁宫的门路,好歹也把咱俩给捎出去!这鬼地方再待下去,咱们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另一个道:“悬!我听人说——”

说着附耳叽叽咕咕一阵子。

“真的?”头一个问。

另一个朝正殿方向撇了撇嘴:“别看在咱们面前人五人六的,在慈宁宫里见个人恨不得都能喊爹!这两年,倒是也能在太后娘娘面前说上话,也就跟个狗一样吧,给太后添个乐子,太后如今还愿意看两眼等哪天太后看腻歪了,只怕咱们这位康公公就是趴下满慈宁宫汪汪叫也白搭了”

头里那个太监龇牙咧嘴道:“到底是干爹,咱们就是再——,这尝屎尝尿的事儿,啧,还是张不开这个嘴啊!”

另一个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小声点!”说着好像自己嘴里都有味了,往地上狠狠淬了一口,低声道:“还干爹呢,咱喊他干爹,都跟喊慈宁宫守门的干爷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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