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很痛，可是过了一秒或者两秒，就没有感受了。

阴翳的天空变成了一团血色，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是怀中的小兔动了。

小兔变成了幼崽模样,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小手拼命地捂住少年不断流血的胸口，是心脏的位置。

没有人告诉过他, 外面的世界是这样可怕。

这是很好很好的大哥哥，他答应过要带大哥哥离开。

半空中，一颗散发着圣洁白芒的圆珠慢慢浮起。

这是妖最珍贵的内丹。

这一颗内丹还是如此幼细，小兔努力想着课堂知识，非常非常努力地想着, 小兔喷出一口鲜血, 用尽全力把内丹一分为二, 而后将一半非常坚定地送入了人类的心脏中。

小兔也累了, 非常非常非常疲惫。

人类幼崽的身影消失，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幼崽跌落在碎石上，他努力睁着双眼，一蹦一跳地爬到了少年的胸前, 钻进了少年的衣襟, 一如最初的模样。

大雾四起，天地寂静无声, 无人知晓崖底躺着一个人类和一只小兔。

第二天，阳光照进山崖的那一刻, 几道强大的力量破空而出，为首是一个通身散发着古韵的女人。

幼崽离家出走，并被卷进一场追杀，还用半颗内丹救了一个人类。

女人差点没当场晕厥。

事已至此，唯有一人一兔都好好活着才对得起那半颗内丹。

于是, 小兔被父母带回族中，少年被女人送还给了家人。

此后一别数年, 一个人类就这样带着一只妖的内丹孑孓活着，而小兔忘记所有，仍旧高兴又快乐地生活在朋友家人的爱意中。

直至那一次意外的相遇。

梦太漫长。

谢致远惊醒时，心脏被击穿的疼痛与空洞都仿佛还在，但更让他痛的是梦里的小兔，那一抹新雪般的白。

还好小兔还活着，还好小兔还活着。

谢致远俯身将洛绵屿紧紧抱着，拼命地抱住，鼻尖在小兔脖颈处深嗅着，只有那抹独特的芬芳闯入鼻腔中时，痛才能稍稍减轻一些，仅仅只是一些。

洛绵屿慢慢睁开眼睛，被抱得那么紧也没有踹人，只是嘟囔道：“谢致远，你真的是我的童养夫。”

他感觉有眼泪落在了他的颈侧。

谢致远不仅恢复了记忆，还看见了小兔脑海中的记忆，痛彻心扉已经不足以形容看见小兔掏出内丹那一幕的感觉。

谢致远声音很沙哑，“洛绵屿，你怎么那么傻。”

两人心照不宣，知道是在说什么事。

洛绵屿贴贴谢致远的脸颊，说：“我不傻，我聪明着呢，如果我当初救你，你现在还能这样抱着我吗？我们也不会有那么可爱两只兔崽了。”

“再说了……你知道我的妖丹在你体内意味着什么吗？”洛绵屿噗嗤一下笑出声。

“意味着什么……”谢致远紧紧抱着小兔，好像少拥抱一分钟都会很难受。

洛绵屿故作深沉，说：“意味着你的小命握在我手中。”

“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谢致远放开洛绵屿，微微起身，两人四目相对，“洛绵屿，一直都是你的。”

在洛绵屿牵起他的手那一刻，谢致远的命就已经是洛绵屿的了。

当记忆冲破那一层束缚，曾经那些被遗失在角落中的梦也瞬间浮现出来，谢致远接收的信息远比洛绵屿要多，大量的信息冲击着他的神经，头部隐隐作痛。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谢致远没看见洛绵屿的身影，心脏瞬间空了一瞬，他起身快步行至窗前，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在花丛中追着蝴蝶四处乱窜。

蝴蝶跑不过一只动作灵敏的小兔，落于小兔的毛绒小爪下，小兔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蝴蝶漂亮的翅膀，一个小兔吻落在蝴蝶的触角上，就松开爪爪放蝴蝶飞走了。

小兔是一只非常能自娱自乐的小兔，这就是他过去很多年的时光重现。

不多时，一只灵鸟落在小兔面前，小兔一蹦一跳稳稳当当落在灵鸟的背上，灵鸟带着小兔冲向云端，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小兔再回来时，怀里揣了几颗野果。

他落在窗柩上，用耳朵朝着谢致远打招呼，饲养员收到信号，立即抱起他，并用另一只手顺走了野果。

洛绵屿变回人形，赤足踩在地毯上，捞过一颗野果塞进谢致远口中，笑嘻嘻道：“有没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洛绵屿又跑到了山谷，去摘了一些当年吃过的野果，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忆苦思甜。

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迸发。

谢致远很轻易地就回想起了当年的那段回忆，两人被追杀了一路，路上就是靠着这些野果充饥，偶尔还有一两条没烤熟的鱼，后面为了节省灵气，鱼也没有了。

谢致远望着洛绵屿的笑眼，问：“现在可以烤熟一整条鱼了吗？”

洛绵屿脸蛋微红，说：“当然可以！我已经长大了。”

为了证明自己，洛绵屿当即就要带着谢致远故地重游，谢致远并没有那种预想的激烈情绪。

在坐上仙鹤，乘风而起那一刻，谢致远内心只有期待，好像只要有小兔在身边就能生出无限勇气。

隔天再回来，心境全然不同。

洛绵屿快速抓起一条鱼，用灵气烤熟了，撕下一片鱼肉喂给谢致远，他向谢致远展示这一条漂亮的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