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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LingLan?(1 / 2)

&esp;&esp;她倒也不发烧,但就是不醒。

&esp;&esp;华沙军营的时候,她也这么昏睡过,那时医生说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撑到极限后的休眠。但这次不同。他让军医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那人信誓旦旦她受的只是浅表伤,连缝合都不需要。

&esp;&esp;“除了体重偏低,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可能是应激性昏睡,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您什么都不需要做,等待即可。”

&esp;&esp;自我保护,那为什么手指一直在抖?越这么看,那种失控感就越发在血管里灼烧,某一刻,他忽然很想把什么东西给砸碎,比如最近的,那军医的金丝眼镜。

&esp;&esp;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回能让自己冷静的工作,戒严令的调整,待批的逮捕名单,一摞摞文件堆成小山。

&esp;&esp;在他自己都没意识的时候,巴黎的搜捕网以一种暗流涌动的形式扩张,宵禁提前到晚上八点,所有邮局信件必须二次检查,这些命令一条接一条签发。

&esp;&esp;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指挥官憋着一股邪火,而这火正在找寻一个出口。连带着下属们,都像被上紧发条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

&esp;&esp;第二天,冷静的冰面开始崩裂。

&esp;&esp;善后工作已近尾声,她仍然没醒。

&esp;&esp;晨雾中的巴黎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他站在窗前,手上夹着根烟。斯派达尔死得太干脆,那个叛国者用最省事的方式逃脱了审判——他劫持他的女人,划伤他的女人,在死前还用那可笑的方式吓坏了她。

&esp;&esp;而他的女人还睡着,在受到他妻子诅咒之后。

&esp;&esp;克莱恩冷嗤一声,指间香烟燃出长长一截灰烬,簌簌落在窗台上,如果诅咒真有用,他早该死在东线雪地里一百次了,可他的女人做错了什么?

&esp;&esp;她连猎枪的保险栓都扳不利落,就算真亲手杀了他,也不过是兔子被逼急了咬人,纯粹的天经地义。

&esp;&esp;斯派达尔已经死了,这不够,死人感受不到痛苦,而痛苦才是重点。

&esp;&esp;八点,施密特送来了斯派达尔官邸的搜查结果,那个名字刺进眼底,带着廉价的解脱感。就在这时,来了电话铃,是昨天派去“保护”斯派达尔官邸的小队。

&esp;&esp;“指挥官,”听筒里声音绷紧,“目标失踪,卧室空无一人,后门留有车辙。”

&esp;&esp;他眉骨微沉,“继续找。”

&esp;&esp;十分钟后,第二通电话接入:“确认目标凌晨扮成女仆,乘坐巴黎纳粹党魁迪特尔专车离开。”

&esp;&esp;第三通电话在三十分钟后响起,“车辆驶入奥利机场军用通道柏林方面专机在五点四十五分起飞。”

&esp;&esp;他妈的。

&esp;&esp;巴黎并不全是他的人,他早该想到的。

&esp;&esp;希姆莱的慰问电报十分“适时”地接踵而来,字里行间劝着他,顾全大局,息事宁人。

&esp;&esp;在看到“兹事涉及人员敏感”“维持稳定为要”的时候,电报纸终于在他掌心皱成一团。下一刻,这位有帝国第二号人物署名、盖着帝国鹰徽的文件,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啪一下落进了废纸篓。

&esp;&esp;他大步走回卧室临时支起的办公桌旁,逼自己看完最后一份审讯报告,钢笔还悬在签名处,就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叫。

&esp;&esp;“不——”

&esp;&esp;他几步跨到床前,她皱着眉,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细密冷汗沁满额头,眼眸在眼皮下快速转动着,仿佛正被迫看着什么可怖默片。

&esp;&esp;“文。”

&esp;&esp;他试着唤她,甚至依照医生愚蠢的建议用冷毛巾刺激她,全都无效。

&esp;&esp;毛巾啪地砸进搪瓷盆,她依然陷在那个他无法进入的世界里,这感觉比当年在顿河前线,看着苏军坦克碾过战友战壕却无能为力还煎熬百倍。

&esp;&esp;最后,他只能把她整个锁进怀里,制服前襟的勋章硌在她脸颊上,压出一道红痕,却不敢松半分力道。

&esp;&esp;“我在,看着我,回来。”

&esp;&esp;他的声音从最初的命令演变成诱哄,最后变成连自己都听不清的沙哑低喃。那一刻,他宁愿她像那些他向来嗤之以鼻的,战场上受伤的新兵蛋子一样嚎叫、嘶吼,也总好过这般。

&esp;&esp;他看着床上的人开始无意识蜷缩,这不是生理疼痛,他几乎能断定。那些从坦克残骸爬出来的老兵,在睡梦里也会这样,仿佛灵魂还在躲着炮弹。

&esp;&esp;克莱恩认出了这种“伤”,一种刀枪无法造成的伤。

&esp;&esp;他叫汉斯请了圣但尼军官疗养院的院长,那院长刚退休,下星期就要回斯图加特。

&esp;&esp;一小时后,老医生站在床前。

&esp;&esp;“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她可能会惊醒,对声音敏感,回避触碰,或者…相反,极度依赖触碰。”

&esp;&esp;“重要的是一个稳定的环境,熟悉的气味。在她清醒时,不要急于触碰,不要追问细节,让她自己掌控节奏,这很重要。如果她愿意靠近您,当然如果她愿意的话。”

&esp;&esp;“那么,您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安抚。”

&esp;&esp;我的存在,就是安抚?

&esp;&esp;在那个她又一次被梦魇攫住的深夜,他干脆脱掉外套,将她连同薄被一起,整个捞进自己怀里。

&esp;&esp;他的动作很慢,随时准备在她流露出抗拒时撤退。但她没有。

&esp;&esp;她脊背贴上他胸膛的瞬间,他感觉到,怀里那颤抖着的小身体,顿了一下,接着一点点松弛了下来。她在他怀里转了半圈,脸埋进他颈窝,找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呼吸变得悠长。

&esp;&esp;而最磨人的,是第三天凌晨零点半。

&esp;&esp;她开始在睡梦中流泪,绵绵不绝顺着眼角滑落,不一会儿,又含糊呓语着什么,他俯身去听,只捕捉到几个音节,“ne(不要)”“bt(血)”“es&esp;tut&esp;ir&esp;leid(对不起)”

&esp;&esp;对不起,对不起谁?对那个用刀抵着她喉咙的斯派达尔?对那个死了还要用血吓唬她的叛国者?

&esp;&esp;那种败类也配得到她道歉?这姑娘泛滥的同情心,连对敌人都——

&esp;&esp;“赫尔曼。”

&esp;&esp;就在心火倏然窜起的刹那,她带哭腔的这一声,又猝不及防全被浇熄了去。他收拢手臂,抱着她的肩,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我在。”

&esp;&esp;女孩的呓语里,更多的还是那些他听不懂的、来自她家乡的话,一个个像加密电报似的掠过他耳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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