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棺材,里面铺满了柔美的百合花。我无奈地笑了起来,咽下喉头翻涌的血沫,摇了摇头。“您真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啊。”
他摇了摇头,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厚厚的头发下,滑出了两个光点。
葬仪屋先生……放弃了死神的工作,寻找着重新回归人类的方法,总是在我的身上寄托希望,若是未来的某一天我真的身死,他一定也会如现在一般,为我真情实感地流泪吧。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倒进棺材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伯爵先生单膝跪在我的身边,低下头,俯视着我。他笑得太厉害了点,以至于眼角有些湿润,他的脸颊红红的,用手帕擦了擦我脸上的血迹。
“这是一场精彩的游戏。”
执事先生出现在他的身后,双眼的红光亮起又熄灭,白手套被彻底从头至尾染红,即使穿着一身漆黑,也能很轻易的看出,它们已经被鲜血泡透。他伤的很重。被死神镰刀剪了喉咙,刺穿胸膛之类的外伤姑且不论,亲手破坏与我的契约,杀死了本该效忠保护的主人,这才是他重伤的根源。不知道他需要多久才能痊愈,又或者永远无法痊愈,这不关我的事,因为这是我尽我所能,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惩罚与报复。
“您可真是……我败给您了啊。”他无奈地叹息着,语气却难掩愉悦。看得出来,他一定在满意自己做出的优秀的选择。真是无可救药的恶啊……
就让我以己身做桩,束缚压制这家伙吧。
视线愈发朦胧,我将要离开这里,真可惜,最后埋下的一个彩蛋,我没办法看到这些家伙在看到它时那惊愕的表情了。
视野骤然清晰,已经是夜晚了,明月高悬,远处的城市亮起万家灯火,百米开外的火葬场冒着灰蒙蒙的烟,我所在的墓地一片寂静,只有风捉弄草时发出的沙沙声。我深吸一口气,叫出了那令我厌恶,却绝对为我折服的执事先生的名字。
“塞巴斯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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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末的某一天,伊丽莎白站在墓地里,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夫。
“夏尔,这个墓是谁的?为什么它上面没有名字?”
“因为她没有告诉我们她的名字。”
汪!
远处响起犬吠声,一个身穿黑色长裙,撑着小伞,牵着一只漆黑的拉布拉多犬,身材高挑的少女走了过来,在场的众人看清来人,匆忙向她行礼。“日安……”
“不必多礼。”来人在他们将话说出口前便出言打断,看向了这个墓碑。“凡多姆海威伯爵,米多福特小姐,米卡利斯先生,你们知道葬在这里的是什么人吗?明明我对于此人毫无印象,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能想起她,总是忍不住来看她,每次来到这里,都感觉非常的悲伤……”
“请您不要伤心!如果她是您很重要的人的话,一定不希望您为她落泪的!”伊丽莎白奉上自己的手帕,看到在风中显得格外凛然的黑犬,试着转移了话题。“您的这只狗真帅气啊,他有名字吗?”
“多多。他的名字叫多多,是……”她迟疑了一瞬,脑中闪过一张模糊的面孔,又飞快消散。“是伯爵送给我的爱犬。”
伊丽莎白和对方相谈甚欢,很快便相约一起去米多福特侯爵宅去做客,塞巴斯蒂安去驾车,夏尔独自坐在车厢内,将视线投向飞速掠过的窗外,突然笑了一声。
那一天,那位如晨曦一般神秘的女士在昏暗中安详地合上了双眼,威廉·t·史皮尔斯将手伸向她的走马灯,却惊讶地发现,那里面空无一物,只写着一句话。
“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感谢您参演这出剧目,在此,我对您的灵魂,致以崇高的敬意。”
走马灯如同路边气球小贩手中的长气球一般,几下卷曲出一个简笔的人形,它取下头上的礼帽,做出一个谢幕的鞠躬姿势,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便飞速的卷回她的身体里,带走了除了夏尔以外的所有人类这段时间的记忆,以及天使的尸体。
“这……这是怎么回事?”格雷尔·萨特克里夫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睛,大喊出声,葬仪屋发出堪称猖狂的狂笑,罗纳德·诺克斯抽了抽嘴角,看向威廉。“威廉前辈,怎么办?”
“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却还是一场空,看来又要写检查了。”威廉如此说着,语气中却并未有太多的不满。她说狡兔叁窟,可谁又能想到,这只兔子长了翅膀呢。
夏尔命令执事收拾好了残局,安置好棺材,昏睡的宾客们,以及想要留下来参加她的葬礼的死神们,牵起一直在沉默的等候的黑狗的缰绳,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错,这不是父母给孩子起的名字。这是主人给爱犬起的名字。”那时候被问起真名时,她是这么说的。多多根本不是她的名字,是这只狗的名字。而这只被她倾注了忠诚与爱意的狗,就是送给那位客人的生日礼物。真是狡猾的女士啊。
在第二天送走所有人之后,夏尔命令执事为自己更换了衣服,去为这位无名氏下葬,可是那副水晶棺里却空无一物,甚至连百合花上的血迹都没有留下。
有趣,这真是太有趣了。夏尔忍不住大笑起来,却还是按照原计划将其送入了土中。
那家伙的下一任主人吗?也就是说,就算时间错位,他们也终究是殊途同归是吗?那么这位神秘的女士,让我们在恶魔的腹中重聚,进行下一次博弈吧。
end